一辆车，从我的背后撞过来，然后我就和车子一起被撞下河了……我把那个人从车里捞了出来，但是他好像陷入了昏迷，然后，然后……我就把他送到医院来了。”

    兰斯听到这话才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那开车的人呢？有生命危险吗？”

    克拉克指了指病房的门，“他在里面，还没有醒。我在等他醒过来……”

    兰斯心里第一个冒出的想法是，让克拉克先回去，那个开车撞到他的人未必没有看到他，如果看到他了的话，那么肇事者醒来，发现自己这个开车的受伤了，被他开车撞倒的人却没有受伤，很难保证他不会心生怀疑。但他几乎都可以想象到克拉克在他提出建议之后会怎么回答——“不，我怎么可以丢下他先走。”

    兰斯斟酌了一番，还是开了口，“克拉克，你先回去吧。”

    克拉克的蓝眼睛里流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不行，还没有联系到他的家人朋友呢。而且我应该承担这笔医药费的。这是我必须得做的。”

    对超人灌输不负责的思想是间接毁灭世界。

    兰斯只得退一步，“可以由我留在这里应付。你先回去。钱也让我出就好了。”

    克拉克皱眉，“不行……怎么可以这样？”

    兰斯叹了一口气，温言说，“我不是不让你负责。我只是想保护你，克拉克。万一那个人记得他撞了你怎么办？他会发现一个被车撞了也完好无事的怪人。到时候，你让我怎么办？”

    克拉克的眼底是挣扎困惑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他勉强地回答，“可是……”

    兰斯板起脸——

    “我还是不是你哥哥？！=皿=”

    “是！=口=”

    “所以，现在，给我回家。”兰斯说。

    克拉克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小狗，“好吧……”

    等到看着克拉克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管教，兰斯才转身走向病房，开门。

    然后愣住。

    床上静静窝着一个青年，他的五官很是俊美，陷入沉湎的模样显得安静而祥和，睫毛纤长低敛，肌肤苍白如纸。

    在一瞬间，时光仿佛倒流回十三年前。

    一片狼藉的玉米地边，他在玛莎的怀里探出头，看到那个陷在痛苦中无法挣脱的孩子。

    那张稚嫩精致的像是女孩子一般的脸和眼前这个青年的脸恍惚间重叠在一起……

    就在这时，青年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接着，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看到站在床边的兰斯。

    沉默的余韵仍在绵延。

    两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兰斯是时光交错记忆回落的瀑布砸的头晕眼花，莱克斯……莱克斯纯粹是生理上的不舒服导致头晕眼花。

    兰斯关上门，隔音效果颇好的门将嘈杂和喧哗声隔开，仿佛开辟出另一个世界。

    莱克斯扶着额头问，“医院？……我记得我出了车祸，我的车从桥上开出去掉到了河里……你是医生吗？”

    “克拉克救了你，但他现在有事先离开了。所以我在这里等你醒过来……”兰斯笑了一下，“好吧。如果早知道是你的话，我就直接帮你联系你爸爸了……”

    “不，别告诉他。”莱克斯阻止说，随后他黑蓝的眼睛里闪烁着疑惑的神色，“抱歉，你是谁？你的语气……怎么说的好像和我熟悉一样？”

    兰斯愣了一下，他抿了抿嘴角，眉间微锁，过了片刻又松开，“你……因为过了太久了，所以你才认不出我来？莱克斯，我是兰斯，还记得我吗？我们小时候……”

    莱克斯眼睑微敛，黑色的阴影被剪下，遮住他眼睛里的颜色，他的声音冷冰冰的、阴森森的，像是仲夏夜、穿过冰凉的湖水上的潮湿雾气而来，“这位先生，我只是受伤了，不是失忆了。如果你想和我攀交情请找些好点的借口。装成认识我的样子是没有用的，我不记得我童年的时候有过什么朋友。或者说，你只是偶然在我小时候见过我，和我交谈过又或与我一起做过什么事。很抱歉，我记不起来，我不记得我有一个叫做兰斯的朋友。……而且，如果是你口中说的‘克拉克’救了我，那么为什么是你在这里？……你是因为我是卢瑟家的继承人所以接近我？很抱歉，我回到这个偏僻贫瘠的乡下来，就是因为和我的父亲翻脸了。他将我流放到了斯莫维尔，如果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恐怕是要失望了。”

    兰斯胸口一闷，看着莱克斯冷漠的眼神，他的心里很不好受。

    ——莱克斯忘记自己了，又或者他原本就没有把自己和克拉克当成朋友？这些年他对他们之间的友情的缅怀只是一场笑话？

    莱克斯为什么变得这样尖利乖僻？

    ……他曾经不相信莱克斯会变成大反派，但此时此刻，看着这个样子的莱克斯，他忽然不敢相信。

    是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莱克斯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还是莱克斯原本就是这样，他童年记忆里那个羞涩腼腆的孩子只是伪装，他摘下了面具，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让你觉得不舒服还真是抱歉。卢瑟先生。”兰斯冷冷回应，“但是你大概是想多了，我对你没有企图，你大可放心。”

    “救我的人呢？”莱克斯转头看了兰斯一眼，“我记得是一个黑色头发蓝色眼睛的人救了我。”

    “或许是你记错了。”兰斯说。

    莱克斯回过头不再看兰斯，“好吧……既然你不知道的话，我也没有别的要问你了。请问你留在这里还有什么事吗？”

    兰斯被噎了一下，“没事。卢瑟先生。我走了，祝你早日康复。”

    当兰斯走出医院的时候，克拉克已经回到了家。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玛莎问。

    “我在桥上被车撞了。我送那个人去了医院。”克拉克说。

    玛莎怔忡片刻，才反应过来克拉克在轻描淡写地说着什么，“……那现在那个人呢？”

    “兰斯在那，他让我先回来。还叫我不要暴露这件事情。”克拉克说。

    强纳森正抱着一扎干草走过，他把干草放下，草屑黏在他的脸颊上，“兰斯做的对。你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吧。”

    克拉克身上从医院带出来的抑郁之气还没有散，他很不满地说，“为什么我总是要隐瞒？爸爸。我觉得我做的事情很对。我为什么不能把我的天赋展现出来？我觉得这可以帮助很多人。”

    “你要帮助别人当然可以利用你的天赋。可是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那就是炫耀了。克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