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没有扫到全貌,只看见了她浑圆白皙的手腕,和裤子下微微屈膝的膝盖形状——也是浑圆的,不是胖,是饱满,结结实实的带着肉感与热度。
这才是女人。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边起了一阵香风。希灵忽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俯身用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小下巴抵上他的肩膀,睫毛刷过他的耳朵,他听见她气息紊乱,颤颤的耳语:“大哥,我爱你!”
何养健被那气息弄得痒了。下意识的一歪头,他发现自己和希灵贴了脸。迟疑着抬了手,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推开她,还是怜爱她。
最后,他的手心贴上了她的后背。
这一贴让他有些失望,那后背窄窄的薄薄的,简直可以让他一手盖满。他轻轻的动了动手掌,手指摩挲到了细腻的绸缎和粗糙的花边。绸缎是存在的,花边也是存在的,洋装层层叠叠一丝不乱,他唯独没有感受到她的肉体。
她太像一个洋娃娃了。
何养健感激她对自己的爱意,可是没办法对一个洋娃娃动情。轻轻拍了拍希灵的后脑勺,他不由自主的恢复了老大哥身份:“乖,别闹,我知道。”
难得有人这样慈爱的抚摸希灵,于是她紧紧的搂着何养健不肯放。太幸福了,她闭了眼睛偷偷的笑,又撒娇似的左右晃了晃。
最后,她扭过脸,在何养健的面颊上亲了一下。
何养健很明显的一哆嗦,这一哆嗦让希灵也战栗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是第一个亲吻他的女子。他先前那么正经那么自律,也许还是个童男子。
何养健有些仓皇的走了。
希灵躺在黑暗里,双目炯炯的不肯闭。何养健不肯对一个洋娃娃动情,洋娃娃却是可以对何养健动情。
洋娃娃是假象,她十七了,该懂的都懂了,该想的,也开始想了。
如此又过了两天,就到了何总长出殡的大日子,凭着何府的声威与排场,场面不必提,自然是悲哀肃穆到了极致。
何总长入了土,何家的人返回城内府中,也只能是各归各位。何太太稍稍的回过了神,把何养健叫到面前,恹恹的问道:“唉,我听说这几天,希灵天天抛头露面的跟着你,有这事吗?”
何养健也是一脸倦容,半睁着眼睛答话:“她并没有跟着我,是我让她没事的时候到处走走看看,发现哪里出了纰漏,好立刻来告诉我。自家的人,总比外人更用心。”
何太太疲惫的点了点头:“照理来讲,咱们家早该添一位少奶奶进门了。”
何养健没言语。
何太太又道:“我早就听了些风言风语,说是希灵跟你好。你不要瞒我,我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老太太。”
何养健叹息一声,像是累极了,懒怠说话。
何太太说道:“希灵这孩子,倒是没什么不好,只是身体单薄,像是个没福没寿的。你看呢?”
何养健打了个哈欠,心想她不是单薄的问题,她是根本没有长大成人。做个灵魂伴侣,她自然是很好的;可是做自己的少奶奶,那就有点……
“妈。”他强打精神,终于开了口:“您——”
话没说完,房门忽然开了,何府的管家一路冲了进来。何太太和何养健全吓了一跳,因为这管家是个老管家,是最懂礼数最沉稳的。
但老管家现在稳不住了,热汗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流,他喘着粗气报告:“太太,少爷,不好了,外面来了一队兵,把咱家大门给堵住了!”
第14章 两种心思(二)
一听家门外来了大兵,何太太立时惊得动不得,何养健随着管家快步走出去了,则是良久不回。舜敏和舜华吓得跑到母亲房里,舜华又怕又怒,大声叫道:“怎么着?爸爸刚走,就有人来抄家了吗?”
何太太听了这丧气话,气得一拍桌子:“你给我闭嘴!”
和何氏母女一起惶恐的,还有几重庭院外的希灵。她倒是没有联想到抄家,只想何家若是败了,何养健若是一无所有了,那么自己还会爱他吗?
鼻端萦绕了何养健温暖的气息,她回忆起了何养健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把食指送到口中吮吸了一下,她确定了:即便何养健一无所有吗,那么自己依然会爱他。
她一直一无所有,金钱的好处,她比谁都清楚;可和金钱相比,“人”的诱惑力,也丝毫不弱。钱和人她都没有,很多的钱,她自然爱;很好的人,她更爱。
谁让她自己也是个人呢!
希灵支使容秀往前去,不必露面,打听打听风声就行。容秀不愿意去,因为天黑了,而且也有点怕大兵,于是希灵着了急,攥着拳头翻了眼睛瞪她,倒是没有大喊大叫,只从齿缝中低低的挤出一个字来:“去!”
此时的希灵没有妆扮,身上穿的也是一件白色睡袍,袍子惨白,人也惨白,眼珠子黑漆漆的透出凶光,成功的把容秀吓住了。惊鹿一样的迈动两条长腿跑了出去,她隔了很久才回了来。
进房之后,她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开水喝了,然后用手背一抹嘴,喘着粗气告诉希灵:“前头没怎么样,也没看见兵,说是来了个政府里的什么官儿,一直在和大少爷说话。说的什么不知道,不让人听。”
然后她伸手去推地上的希灵:“你快睡吧,夜里怪凉的。大不了明天我起个早,再过去替你瞧瞧就是了。”
希灵点了点头,转身脱鞋爬上了床。上床之后,她用凉凉细细的声音说道:“容秀,我刚才是太急了。你和我的姐姐是一样的,我不瞒你,我心里对大哥——”
话到这里听了,接下来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容秀走到床边坐下来,笑道:“我又不傻,你当我看不出来呀?”
希灵向她招了招手,让她上床到自己这边坐,又翻身侧望着她,枕着手臂问道:“容秀,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容秀盘腿坐在一旁,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没有。我自从懂事之后,日子就是越过越苦,饭都吃不饱了,哪还顾得上其它?”
希灵也跟着一笑:“现在好了。”
容秀摇了摇头:“要说好,是比在家里时好,尤其是和你在一起,我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是给人家当了奴才,反倒觉得自己是有了个妹妹。可是我还有一块心病,就是我爹——我爹到底是让人抢到哪里去了呢?他既没什么文才,更没有武艺,就是好赌,还一赌就输。这样的人,干什么都不行,他们抢他干什么呢?”
希灵用一根手指去划容秀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