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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置信的拧起眉毛:“家?”

    保镖饶是杀人不眨眼,却也被她这副表情吓了一跳:“您不知道?”

    希灵紧盯着保镖又问:“他有多少个家?”

    保镖不回答了,只说:“您要是想见老板的话,我这就去给老板打个电话。”

    说完这话,他绕过希灵往楼里走,希灵回过头去,一双黑眼睛依然死盯着他的背影:“告诉他,不必回来,我要亲自去他那里找他!”

    保镖答应一声,匆匆进入楼内。希灵没有跟过去,宁愿站在院子里吹吹冷风。一颗心,先是七上八下的,现在彻底悬到了最高处——“老板没在这个家,在法租界那个家。”

    法租界那个家里,除了陆克渊,是否还有别人?除了法租界那个家,他是否还有更多的家?

    双手攥成拳头,牙齿咬到酸痛,希灵忽然一脚踢飞了地上的雪块,如果周围没有人,那她就非要歇斯底里的发一场疯不可了!

    保镖这个电话打得很快,不出片刻便小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白太太,老板让你坐我的汽车过去。”

    说完他又冲回了楼里,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只皮箱,可见他这一趟本是为了皮箱而回,撞到希灵纯属意外。

    希灵跟着他上了汽车,一路上用心的望着窗外景致,不是为了欣赏雪景,是要记住路线。幸好,天津城就这么大,法租界也并不远,汽车停在了一座小洋楼外的黑铁门前,保镖按了一声汽车喇叭,那黑铁门就被人从内向外缓缓推了开。

    希灵深吸了一口气,跟着保镖下了汽车。

    迈步走进楼里,她的冷脸在暖空气中发了烧。陆克渊正从前方的楼梯上向下走,今天他做了个很随便的装束,在条纹衬衫外只套了一件薄薄的毛衣,脚下趿拉着的也是一双皮面拖鞋。一边下楼,他一边对着希灵点了点头:“找我有急事?”

    希灵先是看他,在确定他还是他之后,就不看他了。一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她像个穷形尽相的捉奸人,一眼一眼的往楼上张望,视线恨不得要拐弯。陆克渊见了她这怪异模样,忍不住也回头向上看了一眼:“怎么了?”

    希灵收回目光,很勉强的一笑:“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还有房子。”

    陆克渊“噢”了一声,走到了希灵面前:“我很少来这里住。”

    说完这话,他向着客厅方向一伸手,希灵身不由己的跟着他迈了步,同时问道:“为什么?我看这里也不错啊!”

    陆克渊率先进了客厅,走到窗前向外望了望,他漫不经心的答道:“这里的热水管子有问题,洗澡不方便。”

    希灵紧逼着问道:“就因为这个?”

    陆克渊抬手理了理窗前曳地的纱帘,然后转身狐疑的反问:“你以为还有什么?”

    希灵当即转身避开了他的目光,故作活泼的东张西望:“我还以为你在这里金屋藏娇呢!”

    话音落下,她等了片刻,却是没有等到回答。她正想偷偷的转过头去瞟他一眼,然而肩膀一热,却是一只手把她扳得原地转了个方向。这回近距离的面对了陆克渊,她鼓足了勇气抬起头,就见他微笑着望了自己,一边笑,一边又毫不掩饰的皱了一下眉毛。

    “耍滑头。”他低声说道:“要不要自己上楼再看一遍?”

    下一秒,希灵扭头就跑向了楼上。黑色裙摆随着她跳跃的步伐翻飞,她成了一只挟着风的黑蝴蝶。一边跑,她一边快乐的对自己笑——这间屋子没有女人,这间屋子也没有女人,这间屋子还没有女人!

    一颗心总算降回到了原位,原来踏实是天下最美好的感觉,她推开一扇又一扇房门,脸上的笑容随之加深扩大,最后提着裙摆跑下楼去,她气喘吁吁的冲到了陆克渊面前,局促不安的舔了舔嘴唇,她没有话说,只有抑制不住的笑容。

    陆克渊手里夹着雪茄,倒是云淡风轻的,只说:“看来是没什么急事,难道是想我了?”

    希灵忍着笑意反问:“想看你一眼,不行吗?”

    “不怕我是个流氓了?”

    “从来也没怕过。”

    这句话让陆克渊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用雪茄指了指希灵的鼻尖。希灵打开他的手,问他“笑什么”,然后不等他回答,自己也跟着笑了。

    第67章 心思(二)

    希灵对着陆克渊傻笑了一气,笑过之后,却是没再多说。

    不能说,她知道自己和陆克渊之间,像现在这样的关系,就已经是很好。再进一步又能怎样?她嫁他?他娶她?

    她吃过了爱的苦头,所以偶然遇到一个能让她感觉温暖甜蜜的人,她反而不敢把他往“爱”字上拉扯,不是怕害了他,就是怕害了自己。与其瞻前顾后的怕,不如像现在这样,仿佛是男未娶女未嫁,她朦朦胧胧的唤他一声叔叔,和他亲近一时算一时。

    况且,她也拿不准陆克渊的心思。

    陆克渊之所以临时住到了这里,是为了在这里会见几位秘密的客人。客人全是来历不明的白俄,随行都带着通译。在陆克渊会客时,希灵就跑到了楼上房间里去,隔着窗户向大门外望。大门总是关着的,院子里晃着狼狗和保镖,还有白俄客人的白俄随从、豪华汽车。

    陆克渊的生意详情,她不是很了解,虽然也好奇,但是不敢对着陆克渊刨根问底,怕犯了他的忌讳。

    在一间屋子里坐得腻了,她换一间屋子再坐。进了一间有了柔软大床的房间,她猜自己是进了他的卧室。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丝绸床单,她想这个人倒是会享受的,穿得好,睡得也好。试探着躺下去,她枕了枕头闭了眼,想象自己正在和陆克渊同床共枕——只想了一秒钟就坐起来了,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想象会让她心脏疼痛,仿佛冥冥中是有什么极好的东西,是她求之不得的,却偏又求不得。

    下午,白俄客人终于走了,希灵陪着陆克渊坐进餐厅,她不饿,拿了一片饼干啃着玩,又问:“今天还忙吗?”

    陆克渊直接答道:“说。”

    希灵放下了饼干:“何养健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陆克渊低头喝了一口汤,然后说道:“顺利。”

    希灵不再说话了,拿起饼干继续啃。陆克渊问道:“你心急火燎的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件事?”

    希灵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也不是。”

    说到这里,她似笑非笑的一抿嘴:“平时我只要想见你,就一定能见得到,这回去了几趟都扑空,我就有点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