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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应该算是鳏夫。”

    希灵略一沉默,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她?”

    陆克渊深吸了一口雪茄,然而盯着雪茄头,轻轻巧巧的呼出一口白烟:“忘了,人死不能复生,老记着干什么?”

    希灵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希灵离开陆公馆回了家。抽出十分之一的心思,她也开始经营白府这一座破马车似的大宅子了。

    她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从内宅的小楼搬出来,到了前头的大洋楼里居住。大洋楼呈了个“凹”字型,是白大帅当年起居的地方,希灵让人将里面重新修整装饰了一番,将白大帅的痕迹除了个一干二净。容秀和白子灏自然也跟着她过了来,她将白子灏安顿在了“凹”的一侧,以求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楼内的仆人,她剔去了几个,又新加了几个。新加的几个都是十二三岁、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除了有顺以外,她还挑来了有顺的亲戚兄弟吉庆、吉庆的妹妹果子,还有花匠的儿子小桐。这几位都是小人精一样的东西,并且很知道好歹,把希灵奉为自己的救世主。如果没有希灵提拔他们,那么有顺就不提了,吉庆还跟着他做杂役的爹在白府里干杂活卖苦力,果子是个赔钱货,则很可能被爹娘早早的嫁给比她年长十四岁的未婚夫——未婚夫家里还过得去,只是本人有点傻,一说话就流口水。果子一想到要嫁人,就痛苦得想要抹脖子跳井。

    把这几个小东西撒在楼里做了自己的眼线,希灵放了心。这天早上,她坐在沙发上翻开报纸,忽然被一条新闻吸引住了目光。

    新闻位于头版头条,讲的正是何养健那一家妇女慈善工厂。工厂昨夜发生了骚乱,因为几名年轻妇女不堪男把头的骚扰,想要趁夜逃回家去,结果被巡逻队当成贼捉了住,双方撕扯起来,越闹越大,终于闹成了不可开交。

    希灵读完新闻,脸上并没有表情,也不和容秀讲,只把报纸合了放回原位。

    一天过后,如她所料,一石激起千层浪,慈善工厂被报章丑化成了窑子一般的肮脏地方,女工们为了脸面,不得不纷纷的辞了工回家去,而工厂的主人何养健也被风浪卷到了众人眼前,他和徐三小姐新近解除婚约之事,也被当成新闻,长篇累牍的上了报纸。

    一瞬间的,何养健就站到了丑闻的风口浪尖上!

    先前对他的赞美之词,如今重提起来,全成了最有力的讽刺。忽然有人又提起他与陆克渊的生意关系,社会上更是一片哗然。陆克渊是什么来路,略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何养健那样的栋梁才俊兼慈善家,竟然和天津卫的大混混有牵连,这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然而,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却还只是开始。

    希灵坐在家里,并没有等到何养健的电话,更没看到何养健的人。

    她想,自己和他的关系,也是到此为止了。

    彻底的终止了,没有爱也没有恨了。她抚摸过了他的短发,亲吻过了他的面颊,他们也有过了洞房花烛夜,也曾赤裸相拥过了。

    原来让她感觉高不可及的他,终于被她拉下神坛了。

    他毁了她的一生,于是她便以牙还牙;他并没有要她的性命,于是她也在最后关头放他一马。

    这就算是她慈悲了,至于他将来是东山再起,还是一败涂地,就全凭他的运气了。

    不是凭能力,是凭运气,因为这一场复仇余音袅袅,一时半会儿的,完不了。

    工厂停了工,崭新的大机器趴在厂房里静静的落灰。何养健的合伙人们——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得知了何养健曾从陆克渊手里得过回扣,便气势汹汹的杀奔了何府,让何养健出来向他们讲清楚。偏巧何养健当时不在家,而能拿得出钱开工厂的人,自然也是有点势力的,这几位合伙人各自带了人马,堵住了何府的前后门,宣称纵是何养健躲进了耗子洞里,自己也要用水把他灌出来。

    何府的人,一个也出不去,何太太又气又怕,瘫在椅子上站不起来,舜华冲出去要和那几位合伙人讲道理,结果那些人心中怨气很足,憋得脾气爆了,嘴也野了,双方对了不过三言两语,舜华便哭着跑了回来。

    娘儿仨好容易把何养健盼了回来,然而何养健面对着这几位昔日好友,也没了对策。他们让何养健赔偿自己的损失,可是何养健一没有赔偿损失的责任,第二,他把全部资产都压在了工厂上,现在纵是他想赔,也无钱可赔。

    这一笔烂官司在何府打了几天,各方都很委屈,然而又都是没有办法。何养健决定先拿钱安抚住这几位添乱的混蛋朋友,等自己把工厂丑闻洗刷干净、重新开工之后,再设法慢慢的把这几位老哥全挤出去。

    然而混蛋朋友们刚走,何府门口又来了人。

    这一回来的人全副武装,都是警察。他们二话不说的把何养健拘了走,何太太连儿子的罪名都不知道,哭着抓了何养健的衣袖不许他走,但警察是铁面无私的,一把扯开何太太的手,他们连推带搡的把何养健带了出去。

    何太太急疯了,带着舜敏舜华东奔西走,吃辛苦也不怕,遭白眼也不怕,唯一的心愿就是救出儿子。如此奔波了足有一个多礼拜,她没有救出儿子,但是终于打探出了儿子下狱的罪名:何养健以工厂采买机器为名,利用客轮运送大批烟土,数目惊人,已经够枪毙的了。

    第76章 风陡然起(三)

    容秀偶然间得了一份过期的报纸,在报纸上看到了何养健三个字。

    慌忙把报纸上的新闻从头到尾细读了一遍,她抬起头,只觉着后背发凉。怪不得希灵这几天安稳了,再不张罗着去北京了,原来她是如愿以偿、用不着去了。

    容秀知道希灵恨何养健,捎带着恨了整个何家;她还知道希灵睚眦必报,肯定饶不了何养健,但没想到何养健竟会被她推进了监狱里去。

    肯定是她干的,容秀坚信不疑,否则她也不是没见过何养健,何养健是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十分,也知道个五六分。她才不信何养健会打着慈善工厂的幌子开窑子,更不信何养健会贩烟土,贩了烟土还露出马脚、被警察抓了去。

    白家发生大变的时候,容秀还没觉怎的,至多是惶恐;如今眼看何养健也完了蛋,她回想起希灵那张白森森的小脸,心中不禁冒出了一股子寒气。

    她知道,自己这叫做贼心虚。她也想从这艘贼船上下来,继续坦坦荡荡、无忧无虑的做她威风八面的小管家婆,然而贼船这种东西,向来都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