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那么热得难受,连眼睛都清亮了些许,不再蒙着一层红血丝。静静的坐在房间里,她想自己本来就没有大病,据说像自己这样的人,反而命更长,若真是长命百岁的话,那么还有好几十年要活。
好几十年,这么长的时间,对付是对付不下去的,还是得强挣着争上游,她想自己吃也吃不多穿也穿不多,所以要吃就吃好的,要穿也穿好的,否则的话,这一生就亏了。
但是那好吃的好穿的并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况且她要是继续这么坐吃山空下去,别说好吃好穿,很快就要连坏吃坏穿都没有了。她手无缚鸡之力,又不能操了刀子夜里打劫去。
希灵思前想后的,始终是没个法子,同时发现那个烧饼并不是完全的没有头脑,当着全院人的面,他没事就往自己的屋子里钻,还不白钻,不是带几个果子,就是拎点烧饼包子之类的吃食,旁人看在眼里,不但看出他俩关系密切,还看出希灵占了他好些个便宜。
希灵被烧饼气得头疼,恨不能把他撕了吃掉。后来她见烧饼有了要对自己伸爪子的意思,便是心生一计。这一日下午,烧饼又携了一碗肉丸子登门拜访她,见希灵当真将一枚丸子吞落入肚,烧饼十分欢喜,先是慢慢的往希灵身边凑,凑着凑着就贴上了,怎奈希灵最近瘦得很是抽象,棉衣裳里面似乎只剩一缕幽魂,他抓了一把,是棉裤,又抓了一把,依然没有屁股,还是棉裤。
希灵立刻转身瞪了他一眼,然后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告诉他道:“闹什么闹,仔细让别人看见,别人要是瞧出来了,我还住不住了?”
烧饼乐得满脸芝麻乱跑:“那你说个法子,你说什么我听什么。”
希灵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嘁嘁喳喳的耳语了一番。烧饼且听且点头,笑得一双慧眼眯成两道缝,一个塌鼻子则是快要翘上额头。
午夜时分,依着希灵的耳语,烧饼穿过一整个小杂院的夜色,瞧瞧溜到了希灵房前,环顾四周见没有人,他伸手轻轻的一推门,正如希灵所说的那样,门果然是没锁。
烧饼为了这场幽会,提前用冷水擦洗了身体,还用牙粉仔细的清理了口腔,呼吸之间颇有几分薄荷香。裤裆之处挑了个大帐篷,他一闪身进了房内,可是借着月光一瞧,却发现希灵并没有如约等在房内。
他困惑了,抬手抓了抓脑袋,然而正在此时,房门又开了,希灵伸了个脑袋进来,小声说道:“家里没火儿了,我刚出去买了一包火柴。你先把被窝给我暖上,我去趟茅房,马上就回。”
说完这话,她还很俏皮的对着烧饼一挤眼睛,然后缩了脑袋就往院子后头的茅房跑。烧饼一看这美事是板上钉钉了,当即三下五除二的脱了个溜光。然后抖开棉被上了床,他躁动得浑身肉紧,脚趾头都要抽筋。
不出片刻的工夫,希灵推门进了来,烧饼只听黑暗中“嗤”的亮起了一点火光,正是希灵划了一根火柴,点了窗台上的小油灯。
“哎!”烧饼急了:“你点灯干嘛呀?”
希灵冷着脸大步走过去,从椅子上一把抱起了烧饼脱下来的衣裤。幽幽的灯光下,她阴森森的看了烧饼一眼,然后却是抿嘴一笑。
随即紧闭双眼弯下腰,她挣命似的尖叫了一声,紧接着一边哭喊一边扭头冲了出去:“来人啊!救命啊!抓流氓啊!”
院子就这么大,夜里又静,希灵一嗓子喊出去,惊得所有人全在梦里直接睁了眼。几户人家的男女披了衣裳匆匆跑出来,就见希灵疯子似的手舞足蹈又哭又闹,且将几件衣裳扔到了院角的树上去。见有人来了,她慌忙冲上去抱住一名妇人的胳膊,哆哆嗦嗦的哭道:“烧饼藏我屋里去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她那个小姑娘的模样,是很容易让妇人们生怜的,而妇人的丈夫们听闻烧饼竟然公然的在院子里作恶了,想起自家也是有小姑娘的,不禁怒从心头起。几个人三步两步的冲进房内,从被窝里拎出了一丝不挂的烧饼,妇人们并不怕这光了屁股的小伙子,冲上去一边乱打乱拧,一边骂他是“死不要脸”。烧饼百口莫辩,噼里啪啦的不住挨嘴巴,双手捂着下身,他一路跳着往自己屋里逃。一名妇女曾和烧饼发生过口角,此刻趁机报仇,弯腰伸手从后方使了一招猴子偷桃,连毛带肉抓住了狠狠一捏,疼得烧饼嗷一嗓子,一个箭步便窜了出去。
第213章 另一种生活(三)
希灵闹了一场,一名热心肠的老太太留下来陪她到了天亮,希灵趁机对着老太太絮絮叨叨,既将烧饼咒骂了一顿,又把自己和烧饼之间的关系讲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没见过这么坏的人。”她哀哀地哭诉:“不要脸的,欺负人欺负到了这种地步,不怕天打五雷轰。”
老太太也认为烧饼很快就要被天打五雷轰,并且决定去找房东,让他把烧饼撵出去,免得他再对旁人作恶——这院子里住着好几个大姑娘小媳妇,都是正值妙龄,绝不能和臭流氓做邻居。
希灵这边热闹,烧饼那边却是苦不堪言。等到众人都回屋了,他打着寒战壮着胆子走进院内。从树上把自己的衣裳摘了下来。现在他心里是明白了,对门那个病美人原来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专门设了圈套来害自己,自己如今有苦说不出,说出了也没人信,想要报仇,只能是找机会将那毒妇臭揍一顿。
然而机会没来,感冒先来了,春天的夜里还有寒气,他汗津津的裸奔一场,又受了惊吓,自然就被那寒气趁机侵入了肌骨。院子里的老街旧邻们没一个管他的。他哼哼唧唧的躺了两天,房东又来了,斩钉截铁的让他找房搬家。
烧饼吃了个大哑巴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着自己给希灵送了那么多好吃的,他怒叹一声,真有偷鸡不着蚀把米之感。
将个病烧饼驱逐出境之后,希灵心里略略的舒服了些许,这一场阴谋诡计耍完了,比十副祛火药更让她有精神。一根眼中钉被她轻轻易易的拔了出去,她实在是颇受鼓舞。
但她害怕何养健的耳目,依旧是不敢贸然的往大街上走,另外,也是怕遇上陆克渊。她可不知道陆克渊已经离开了天津卫。反正她现在怕见这个人,因为身上没有好衣裳,样子不漂亮,又瘦得像个鬼似的。她是对这个人死了心的,也知道这个人对自己也死了心,既然如此,那她倒是宁愿给他留个美一点的印象——好是一定谈不上了,那么美一点也行。
这样想来,还是设法离开天津卫最保险,但是怎么离,又是一道难题。她坐到镜子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