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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灵已经打听清楚,小桐的罪名是勾结抗日力量,这罪名厉害得很,而且难以洗刷——日本人又不是一百年前来的,在东三省沦陷之前,他们认识几个不亲日的、或者是反日的军政要人,也是正常事情。

    至于自己的敌人,她也锁定了李金魁,并且还知道李金魁这一回是铁了心,非要和自己斗个你死我活不可。李金魁那边也放了话,说是只要吴太太肯拿钱,那么自己就还可以“考虑考虑”。若是换了一般的妇人,听了这话,必定要马上哭哭啼啼的典房卖地救男人去了,但希灵那心肠乃是铁打的,李金魁那边射来明枪暗箭,在她这里也不过只打出了一串火星子。

    要是花点钱就能把小桐买出来,她会搬动了那么多大人物都没有用?她问清楚了,李金魁那边还在一层一层的给小桐压罪名,他是一手杀人一手接钱、打着好如意算盘呢!

    于是赶在这个月的末尾,她从沈阳返回天津,决定去向何养健求援。何养健和其他的“红人”们不同,何养健已经真算作是日本人中的一员了,吉田家族的长辈们,对他是很赞赏的。

    而在临离开沈阳之前,她放出话来:若是李金魁敢对吴凤桐下黑手,那么她纵算拼上一条性命,也要灭了李金魁满门!

    李金魁听闻此言,立刻决定带人把希灵也捉拿下狱。然而在他闯进沈阳吴公馆时,希灵已经在天津站下火车了。

    第256章 求援(二)

    希灵在沈阳没有音信,玉恒不由自主的总想她此刻是死是活,真是有点惦记着她,然而她毫无预兆的忽然回了来,他又感到了失望,并且觉得她变得很碍眼,似乎还是死在外面比较好。

    他也觉得自己这思想太矛盾,然而他管得住自己的手脚,管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心偏要这样琢磨,他也没办法。眼睛看着希灵,他的嘴动了动,想要问她这些天在沈阳都干了些什么,小黛他爸现在是怎样的情况。可是她一直也不肯回应他的目光——她都不看他,他怎么问。

    于是嘴唇动了动,他把满腔语无伦次的疑问又压了下去。刚做好了沉默的打算,她那边一转脸,面向了他——又是一次毫无预兆。

    于是他不甘示弱而又有点窃喜似的,也回望向了她,见她齐耳的卷发光滑乌黑,眉眼浓墨重彩冷森森,两片薄嘴唇却是涂成亮晶晶的红。男人都下狱了,她还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一丝不苟,仅从这一点看,她就不是个好女人!

    他等着这个“不是好女人”的女人说话。可是希灵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却是迟迟不开口。他被她看得先是发毛,后是招架不住,撤退一样的转身要走。然而一步迈出去,希灵在他身后出了声:“何养健如今是在天津吧?”

    他当即转了回来:“在。”

    希灵说道:“你去给我跑一趟腿,对何养健说,我想见他。”

    玉恒听了这话,心里想“这么干就对了”,嘴上却答:“你给他打个电话不行吗?干嘛非得让我去跑一趟?”

    希灵转身从衣帽架上摘下皮包,从皮包里抽出支票本子和自来水笔,拧开笔帽在本子上刷刷写了几笔,她撕下支票递向了玉恒:“不让你白跑。”

    玉恒接了支票,低头一看。见上面写着数目字,竟是一千。一千元,对他来讲,是真真正正的巨款了,可是手握着这笔巨款,他却是忽然感到了愤怒:“你觉得我很贪钱?”

    希灵面无表情的答道:“钱是好东西,为什么不贪?不贪是傻子。”

    此言一出,玉恒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这女人教育他的话,和叔叔对他的训导,是完全的不同。在叔叔面前,他是不敢公然“利欲熏心”的。

    希灵这时又说:“这一趟是你赚了,你还不快去?”

    玉恒转身走向大门,同时自卫似的丢下一句:“不要白不要。”

    手里攥着支票,玉恒先跑去银行,然后兑出扎扎实实的一小沓钞票。把钞票深深的揣进裤兜里。他叫了一辆洋车,直奔日租界。

    气喘吁吁的见了何养健,他先不说话,等办公室里的闲人都出去了,他才说道:“叔叔,小黛她妈回来了。”

    何养健正在喝水,玉恒这边话音刚落,他那边正好也被一口水呛到,当场咳嗽了个天翻地覆。等他面红耳赤的缓过这一口气了。玉恒才继续说道:“她妈回家的时候正好我在,她就让我来找你,说是有事想见你。我猜,八成就是让你帮忙救小黛他爸。”

    何养健用手帕擦了擦嘴,然后做了个深呼吸,答道:“这也用你跑一趟腿?商社的电话,电话簿上都查得到,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我也这么说,可是她非得让我来。”

    何养健笑了一声:“大概是不想和我直接通话。”然后他抬眼望向玉恒:“我这个表妹,倒也是有几根硬骨头的,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硬。”

    玉恒眼中的何养健向来都是正气凛然的,如今骤然听他吐出“我的表妹”四个字,玉恒心里一别扭,不知怎的,仿佛感觉自己是听到了淫词秽语,因为是从敬爱的长辈口中听来的,所以不觉刺激,只觉嫌恶。

    “那……”他问:“你给我一句回话,我好告诉她去,她还等着我呢!”

    何养健看着玉恒,饶有兴味的一歪头:“这么热心?”

    然后,他似乎是看出了玉恒眼中的嫌恶与惊愕,于是清了清喉咙,他板起脸,迅速恢复了原貌:“你告诉她,有事找我,就光明正大的来找,不要撺掇孩子做传声筒!去吧!”

    玉恒没说出什么来,不甚情愿的又回了吴公馆,向希灵复述了何养健的原话。希灵听了,抱着胳膊来回踱了几步,又咬了咬手指头,末了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算是让他逮着机会了。”

    然后她对玉恒说道:“你带路,我去见何养健。”

    玉恒一惊:“不是打电话吗?”

    希灵冷笑一声:“你懂什么,他的花招多着呢,你以为我给他打了电话,他就肯老老实实的见我了?”

    玉恒当即站到了何养健的阵营中,大声反驳道:“嫌他花招多,你就别求他!”

    希灵没理他。

    玉恒上了吴家的汽车,一路指点着方向,把汽车引去了日租界。

    及至带着希灵进了商社,他上到三楼要进何养健的办公室,却被那个谢了顶的秘书拦了住:“何先生刚出门了。”

    玉恒很灵活的绕过秘书,要把脑袋往办公室里伸:“出去了?”

    秘书后退一步,向他使了个眼色。玉恒愣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