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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回家,那又能跑到哪里去?难不成……

    他的后背冒了冷汗——难不成,她也让日本人抓去了?

    沈阳比天津冷得多,他穿着他那件摩登大衣,很快就被寒风吹凉了身体。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他拱肩缩背的从大门口走开,心想自己得先找个小馆子吃口热的,然后再找家好点的旅馆安身。这一趟可能是白来了,但那个女人究竟是跑到哪里去了?她要是跑到什么野男人家里去了,那自己当然没有必要去管;可她要是真让日本人抓去了,那自己可得赶紧回去告诉叔叔一声——不,不用回去,直接在这儿给叔叔发封电报就成。

    玉恒不知道自己今天来得巧,往常再冷,也没有今天冷,冻得树枝子都脆了,街上都不见人。他顶着风往前艰难的蹭,被风顶得头都抬不起来,须得闭着眼睛咬着牙硬冲。

    不知冲了多久,他忽然感觉前头有人。睁开眼睛向前一看,他还没等看清楚,前方的人冲他肚子就是一脚,当场踹得他向后一飞,他只惊叫出了前半声,后半声还未发出,就有两双手把他拎起来,不分头尾的硬塞进一辆汽车里去了。

    第259章 交锋(二)

    玉恒捂着肚子蜷在汽车里,疼得半天喘不过气。这几个人的一踹一扔等同于普通人的一顿拳脚,现在他浑身都疼,并且心中害了怕。汽车正在路上疾驰,他心想这是怎么了?我只在她家门前看了看,难道也要被抓吗?

    他挣扎着想要说话,想要自表清白,然而他一出声,就有一名彪形大汉往死里掐他的脖子扭他的手臂,让他“老实点儿”,于是他尽管认为自己已经老实到了家,可是在这孔武有力的大汉面前,他还是识相的暂时闭了嘴,同时心里越发的打鼓——这车里的人显然都是中国人。难道这吴家的人不止招日本人抓,中国人也要抓他们吗?

    那个女人到底是有多少仇家?

    汽车开了许久,车窗遮着帘子,他只能是通过挡风玻璃向外望,然而人生地不熟的,望了也白望,就只见道路两边房屋越来越稀疏,景色越来越荒凉,竟像是要往荒郊野外去的意思。心里忽然想起了叔叔和小黛,他后悔了,悔不该来。怎么能为那个女人冒这么大的险?这回要是真死在这儿了,叔叔就成小威一个人的了。小黛更可气,将来不知道要便宜哪个混账了!

    但是他不见棺材不落泪,还不肯立刻就哭。汽车在土路上弯弯绕绕的走,他是下午到的沈阳,明明记得时间还早,然而这里天黑得更早,不知不觉的,外面就是暮色了,紧接着夜色浓重,狂风和黑暗就一起来了。

    汽车成了风雪中的一叶小舟,最后,终于是飘飘摇摇的停在了一所大院子里。玉恒被两名大汉反剪双臂拽下了汽车,一路押进了面前的屋子里去。屋子是很高大的砖瓦房。房内热烘烘的点了大火炉子,没有电灯,靠着几盏马灯照明。他们进门的动静不小,一个男子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了过来:“谁?”

    刚进门的一名大汉大声答道:“从家门口逮了个小子,鬼头鬼脑的一直往门里瞧,怀疑是姓李的人。”

    那男子答道:“带下来吧!妈的有错杀的没错放的,只要和李金魁有关系,来一个宰一个!”

    玉恒一听这话,心里隐隐的明白了一点,登时松了一口气。他正要表白自己的身份,然而擒着他的两双大手不由分说的一起发力,连搡带拖的把他带向了房屋一角——原来那角落里有通往地下室的水泥台阶,玉恒身不由己,乱滚带爬的就被那两个人推下去了。

    结果,在明亮的火光下,他一抬头。却是看见了希灵。

    希灵坐在靠墙的一盏马灯旁边,若不是马灯的灯光烘着她的脸,他第一眼几乎认不出她——平时一贯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她,今天却是换了长裤短衣的打扮,脚上穿着的也是平底靴子,乍一看几乎像个小男人,因为脸上未施脂粉,所以她减少了许多风情,嘴唇淡得也没了轮廓。只显出苍白的脸和脸上浓黑的弯眉与大眼。

    抬眼看着玉恒,玉恒不知道她是吃惊还是不吃惊,反正只见她对自己皱了皱眉头:“怎么是你?”

    玉恒长出了一口气,答道:“我还以为你也让日本人逮去了呢。”

    希灵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玉恒看了看希灵身边,看见了几个面目陷于阴影中的男人,其中有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他是认识的,希灵喊他“小春”,他有时候还会去接小黛上下学。

    “你说走就走,小黛惦记你,我就替她过来瞧瞧。”他轻描淡写的回答:“我怎么来的?我坐火车来的呗!”

    然后不等希灵回答,他又问:“你想求人还怕低头?”

    希灵听了这话,却是冷笑了一下:“何养健又对你嚼舌头了?”

    紧接着,她不甚感兴趣的说道:“幼稚。他敢说,你就敢信。”

    玉恒听她又要攻击何养健,登时不服气的想要反驳,可是话未出口,他忽然听见了奇异的呜咽声音,觅声扭头望过去,他忽然发现这地下室的角落里,还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五花大绑的人。看模样,一个是小媳妇,一个是小小子,仿佛是母子,也仿佛是姐弟。两个人全堵着嘴,筛糠似的抖做一团。

    押着玉恒的大汉已经松了手,玉恒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问希灵道:“你……她俩是谁啊?”

    希灵端坐不动,答道:“一个是李金魁的三姨太,一个是李金魁的二儿子。”

    玉恒大吃一惊:“你、你把他们——绑票了?”

    希灵说道:“你那位叔叔是菩萨脸、蛇蝎心,打定了主意要看我再做一次寡妇,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对他多费口舌?李金魁会抓我的人,我不会抓他的人?”

    这时候,又有人从上面走下来,对着希灵唤了一声“太太”,然后走过去对她耳语了一番,玉恒竖着耳朵倾听,就听那人似乎是再说某某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能走”。

    希灵一点头,然后对着角落里的一大一小一抬下巴,开口说道:“那就动手吧。”

    接下来,玉恒目睹了他十六年中最惨烈的一幕——那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大踏步的走向那个小媳妇,一刀就把那小媳妇的耳朵割下来了。

    玉恒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猛一哆嗦,然而这还没结束,那人又割开小媳妇腕子上的绳子,扯出一只手来摁在地上,生生的又切掉了她两根手指。

    然后,他像没事人似的,三下两下就把那疼到昏厥的小媳妇重新又绑了上。用一条手帕包了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