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亭坐下,倚在石栏上休息。
不知何时,雨声中混入了另一种不协调的声音。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停在身后,低沉的话语传至耳边:“雨中赏荷,浅素公主好雅兴。”
扭过头一看,原来是墨藤。我起身,不急不慢地整理了一番层层叠叠的长裙,旁若无人地朝着公园出口走去。
没走出两步,听得身后一笑:“原来浅素公主还在生气风铃草花精的事,倘若公主此刻还愿知晓原由,只需与我一同回店即可。”
我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他,“与花精有关的事多去了,风铃草花精的事我不感兴趣。”
“花精世界的古老童话,变成人类的花精和人类生活在一起,故事的真伪,公主殿下也不感兴趣?”墨藤笑道,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接下来的话更为刺耳,“还是因为今天公主殿下的侍卫不在,所以不敢去?”
我气愤地瞪着他,并没回答。
墨藤笑了笑,转向面对池塘。
池塘腾起淡淡水气,在半空逐渐聚集形态,最后化为花精模样,眉清目秀,一席粉红丝裙轻盈飘然。
花精看了看墨藤,掩面颔首,眼神透出些许忧虑。
“走吧。”墨藤的话非常简单,我一时猜不出有何玄机。想跟过去,却又发现找不到理由。
在说与不说之间摇摆不定,这时,墨藤又走了过来,还是那一脸笑容,不过已完全看穿我的想法:“公主殿下,可以出发了。”
气乎乎地瞪着墨藤,却发现他笑了,其实他的笑容很好看。
墨藤的香熏店今天并未营业,在店里转了一圈,打量了一番屋内的陈设。
进门右手边有个两层的棕红色木制花架,上面摆放着当季花卉,花开正艳。花架再往里面是同为棕红色的长柜,柜子前方镶嵌玻璃,能够清晰看见里面摆放的奇异的收藏品。
进门左边为水晶壁橱,壁橱分五层,上面摆满了小玻璃瓶。壁橱往里有一张长桌和一把古铜色的高脚椅,椅脚伏着一只黑猫。再往里有一扇门,应该是通往内屋。
房间正对最里面还放置有一张桌和几把椅子,墙上挂有古堡形状的挂钟。
我朝水晶壁橱走了过去,墨藤随后跟来,我指了指玻璃瓶:“这就是人类所谓的从花中提取出来的香熏油?”
“那是通常意义的香熏油,这里的香熏油和那些有所不同。”墨藤取出一瓶香熏油递给我。
我接过香熏油瓶,拧开瓶盖的瞬间,花香夹杂着一丝异样的气息传来,香熏油中透着一股灵气。
疑惑地望去墨藤,他却不解释,而是转了个话题:“街对面有家巧克力手工作坊,隔壁的甜品店味道也不错。附近有家特色西餐厅,比较喜欢西餐还是适应中式饮食?我们先去吃饭,再去买甜点怎样?”
“我陪荷花花精过来,不是专门来吃饭。”我不满地嘀咕。
墨藤倒也不在意,不急不气,颇为心平气和,他看了一眼坐在桌边低头不语的荷花花精:“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花精缓缓抬起头,神情还是不安定,片刻,她小声地说道:“能再让我考虑一会儿吗?”
我走了过去,拉过椅子坐在花精身旁,惊讶地发现她的手在颤抖:“出了什么事,还好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花精笑着,笑容分外勉强。本想安慰几句,却发现自己连对方为何慌乱都不懂,前因后果全然不知,安慰之词无以开口。
墨藤再度提议:“我们出去吧,先去吃饭,给花精一点儿时间作决定。”
走出店时雨还在下,结界将雨水屏蔽在外,对我而言,是否下雨并无太多区别,只是此刻身边之人,不打伞是否也不要紧。
墨藤站在一旁,雨水落在他身上,渐渐打湿了黑色西装,他一言不发,微笑着看向我。我犹豫了会儿,取下发髻上的一朵次花,插在他西装上方口袋,淡淡抛下一句:“下不为例。”
最终去了西餐厅,墨藤订了一间雅间。宽敞舒适,装修适中,没有大金大紫夸张过度,我对雅间的名字最为中意,名为“幽谷百合”。
拉开精美厚重的窗帘,位于十五楼的西餐厅视野广阔,城市的雨景虽朦胧看不太真切,登高望远还算心情良好。
只是,盛有红色香槟的高脚玻璃杯,热气腾腾的七分熟牛排,擦得光亮的刀叉,我或许不应该选择这般陌生的食物。
不知是小看了人类的酒,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回旋于舌尖爽口的淡酸味,香槟如甜饮般一杯一杯下肚,头竟有些晕沉了。
吃不习惯的生鲔鱼片,未达到开胃目的的龙虾浓汤,与苹果酸甜搭配的香煎鹅肝,送入嘴中的牛排完全感觉不到是何滋味,最后入口的冰淇淋已淹没在浓浓的醉意里。
坐在对面的墨藤似乎微笑着,但他的表情已越发看不真切。我摇了摇沉重的头,笑了。我怎么可能喝醉,只是有些找不到东南西北罢了。
于是乎,我静静地笑着,直到眼前的景象消失在朦胧的细缝。
睡梦里隐隐传来一阵香水百合的花香,躺在柔软的床上,困倦地睁开眼,没有宿醉后的头痛欲裂,仅有点头晕。
撑着身坐起来,全然陌生的环境。
淡蓝底色白色暗花的被褥,离床不远的矮桌,盛水的玻璃花瓶插有几枝粉白相间的香水百合。阳光从打开的落地玻璃窗照进屋,风吹动浅蓝色的窗帘,将香水百合的花香送至床边。
我穿上锦履,走到落地玻璃窗旁,外面有个小花园,种植了些常见的观叶观花植物,花园一侧是水池,池中有假山。
住宅的主人此刻正挽着袖子为盆景修枝,他抬头时发现我站在一旁,笑道:“不多休息会儿吗?”
我摇摇头,走进花园,颇为好奇:“这些植物都是你在照顾?”
“怎么,不像?”墨藤的嘴角上扬到适合的弧度。
“确实不像。”我走近了些,意外地发现他手边的竟是松柏盆景,忍不住笑起来。记忆里,这类盆景似乎常与两鬓斑白的老年人搭配在一起,墨藤给人的感觉和这些大有出入。
墨藤放下修枝剪,把盆景放置好,他轻轻耸耸肩,或许也明白我笑的原因,却并没有解释的打算。他走到水池边,偏过头问我:“有没有兴趣喂鱼?”
“下次吧,我必须回去了。”我低头理了理裙摆。昨天一声不吭离席,随后彻夜未归,今日回去免不了要听一番唠叨,若是再回去迟了,宫里某些流言就该刺耳了。
不觉中,墨藤已来到跟前,望着我不说话。片刻之后,只见他拿出了次花,我正要伸手去接,他却抬手将花小心地插回我头上,左右看了看,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