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
一边端详着燕燕的睡姿,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首小时候背过的诗文来,她从前最恨背诗,如今再念起,不禁怅然若失。
这些诗人为何这样会写?
然而送别的道路终有尽头,亲友也只能伫立一旁遥遥眺望,伸长了脖子,挥手再挥手,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有燕子舒展着翅膀,在空荡荡的半空中飞得忽高忽低,忽低忽高。
她也已嫁为人妇,终究不似儿时可以耍赖顽皮,父母亲友见了面,还要对她拜上一拜,恭恭敬敬喊一声王妃。
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该高兴的不是吗?她嫁了这么一个人人称羡的如意郎君。
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与言端之间的约定,又在挣扎些什么?
她到底还是羡慕燕燕,能翱翔天际,差池其羽,颉之颃之。
夜这样深了,她却还在胡思乱想,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言端不会回来的,他们有约定,她这个王妃不过是有名无实。
也许人一个人在夜晚的时候总是不由脆弱,她心中空落落的,十分希望有一个人能像母亲那样,在夜里拥她入怀,温言软语,无限温情。
可时至今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
窗外不知为何传来一阵捣弄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
苏依枝心中狐疑,左右无事,便穿上鞋袜,缓步下地,推开了房门。
原来是花匠。
“你是谁?为何选在此时种花?”苏依枝问道。
“小人……的名字不值一提,大家都叫我老罗。”那人似乎被惊了一下,抬起头来,苏依枝这才借着月光看了个大概,这人带了一顶灰布毡帽,是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老头。
“小人冲撞了王妃,请,请王妃恕罪……”
那人说话磕磕绊绊的,十分不流畅,嗓音喑哑难听,苏依枝在他跪下来之前忽而脸色一变,厉声道:“不许跪!”
那人这才又颤颤巍巍站直了身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因为王爷方才说王妃最爱桂花,我想如今已过了春分了,所以,所以小人赶忙种下一棵桂花的幼苗,这,这样,秋天的时候,王妃,就能闻到花香了。”
苏依枝露出一抹笑容,她爱桂花当然是因为爱吃桂花糕了,这个言端也真当回事啊。
“王爷有心了,你怎么这么笨,不会明日再来吗?”
“小,小人……不敢。”
苏依枝看他那副憨傻的模样不禁扑哧一笑,这老个罗还挺有意思。
她提裙走下玉阶,蹲下身来看着这株幼苗,她却是从来不知道桂花树是怎么种的。
老罗也蹲下,递了把铲子给她,苏依枝便学着他的样子,将翻出的泥土填在幼苗的根部,令它不至在根茎未长之时,被风吹倒。
“王妃,可是不开心?”半晌才听老罗道。
苏依枝一怔,敛眉收敛自己的情绪:“没有,你看走眼了。”
“老罗愚笨,不知怎么安慰人,但是这树苗会永远立在这里,陪着王妃。”
闻言苏依枝竟眼眶微热,要是别人说这番话,她也许会觉得是在对她溜须拍马,可这个老人的目光却让人看不出一点杂质。明明是初初相见的陌生人,却教她心头一热,仿佛这世上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哪怕他只是一个言端身边忠心的老仆。
“老罗,谢谢你……”苏依枝揉了揉眼睛,心头的沮丧顿时一扫而空,重新又露出了招牌笑容,“我好多啦,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我苏依枝做不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愉快~明天还有一天休哈哈~
第67章 第六十六章 皇后
三日后苏依枝回门之时,苏父苏母却在此刻向她提出辞行。
新皇登基之后,苏家便是最大的恩人,苏依枝的大哥苏易书已升了礼部尚书,二哥苏易柯武功超群,在此次康王之乱中保护了言熙,直接封了他做京城禁卫军统领。原本皇帝是要苏代贤回来继续做太傅,可苏代贤一来觉得自己此前为了助这位昔日太子成事太过亏待了儿女,令妻子知道此事后埋怨了一阵,心中有愧。二来他自己也知道树大招风,既然儿女大哥都有了好的结果和前程,他自己反倒不愿意再官复原职,因此公然拒绝了皇帝的好意。
皇帝拿他无法,便让其兄苏代鹤做了太傅。
苏依枝如今出行起居,一律薄纱蒙面,既有此特权,她可不能浪费。
好不容易回次门,她挥退了左右,与自己父母独处之时,终于将面纱解下。
苏父苏母眼见苏依枝身上瘦了一圈,脸上的肉都瘦没了,五官虽然精致了不少,可也褪去了少女的天真可爱。
望着眼前明显成熟了不少的女儿,苏父不禁疑惑,自己为了她让她能当上王妃而费尽心思,不知值不值得?
其实言熙不娶她也好,什么事只要牵扯到皇室那必定是腥风血雨,他不认为苏依枝能当好一个皇后,甚至是贵妃,赵皇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因此她能当上王妃已令苏代贤十分满意,这样就能保此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王爷又不比皇帝责任重大,做个王妃也不用百般算计,这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无论怎么想,这桩婚事都十分合适。
可是女儿的反应却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
苏依枝要是向从前那样吵吵闹闹,说上几句傻话也许他也就不奇怪了,可这次自她回来之后却分外安静,即便听到取她的血去救言熙之时也毫无反应,只是说希望以后别再瞒她。
是了,苏依枝要是从来就是现在这样的性子,或是像周家小姐周水月那样懂事,他也许久就不会刻意隐瞒。
他做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儿女的幸福着想?可如今看着苏依枝是有了分寸,又太过分寸,即便是笑也是微微一笑,他觉得女儿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也许她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将什么事都讲出来,也许是自己永远失去了女儿的信任,也是头一次,他不禁怀疑,自己做的事情是否正确?
苏代贤在心中叹了口气,然而现在想这些都已经晚了。
苏依枝虽然不舍,最后还是将父母送走,他们一没官职二没营生,况且苏父在婺州还有一帮学生,他根本丢不开,京城这个地方气候干燥,天气说变就变,远没有婺州来得亲切宜人,他们要回去那也好。
与哥哥嫂嫂送走父母之后,没给她悲春伤秋的时间,她便开始忙碌起来。
她既身负无上的内功,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