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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后的绳结便自行解开,青面獠牙的面具从手心滑落,长发随风覆上了他如玉一般的脸庞。

    她就那样定定地,愣愣地看着那张脸,似乎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说话,忘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她心里又是酸,又是涩的,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是那张令她疯疯癫癫,日思夜想的脸庞啊……

    风沙飒飒,而君灼灼。

    面如冠玉,目若含星。

    岁月几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他的目光牢牢锁住了她,一刻都没有离开,就那样从头到尾都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随即轻轻一笑。

    “小枝?”

    “你……你为什么……要骗我……”因他这一声,苏依枝终于回过神来,整张脸都皱到了一处,抽抽嗒嗒道,“为什么……要躲着我……不肯见我……捉弄我……很好玩吗……”

    看来这个小姑娘真的被他吓得不轻,骆潇连忙上前将她搂在了怀里,轻声安慰:“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并没有骗你。”

    “还说没有骗我!”苏依枝抬手往他胸口锤了一记,似在发泄着满腔的委屈,“在英王府里,你为什么扮作老罗?老罗,罗桑,你是不是当我是个傻子?”

    “……唔,我是怕你被言端欺负。”

    “那我被言熙关在重思府里的时候,你又扮作瘸腿驼背的老头,会易容术很了不起吗?还是想向我证明,你们天音教的易容术有多厉害?”苏依枝又是一拳砸了过去。

    “……小枝你很聪明。”骆潇被她逗笑了,“至于我们天音教的易容术,唔……我三岁的时候就会玩了,江湖骗术而已,不足挂齿。”

    “你……你还敢笑!”苏依枝被他气得差点说不下去,又是一拳,“还有这次在许都、咏州、桐关……你一直跟着我,就想看我出洋相是不是?在桐关,你还……你还偷看我洗澡,还……还轻薄我!”

    说到后面苏依枝的声音越来越低,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桐关……我想起来了,那天不知道是哪个小傻瓜洗澡差点把自己淹死,又不知是哪个登徒女子主动……”

    “好了,快别说了……!”苏依枝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防止他将事实说出来。

    被捂住了嘴巴,骆潇的那一双眸子却更亮了,仿佛在说话一般,看得她更不好意思了。

    “好,我不说就是了。”骆潇将她的手拉了下来,握在自己掌心,对着她的眼睛,低声道,“我跟着你,是拍你受到伤害,毕竟战场要比江湖危险百倍,我不肯现身,是因为,怕你不想见我……”

    这些日子以来,他又何尝好过,既要保证苏依枝的安危,又要小心不让她发觉,明明心心念念的人儿近在眼前,他却不能相认。

    甚至像他这样高傲的人,有时候却会嫉妒那些小小的士兵,可以与她亲近,与她说笑,在她身边,而他却只能躲在暗处,无法触及。

    那日桐关相救,实是迫不得已,他也没想到苏依枝竟抱着他不撒手,还……调戏了他,占了他的便宜,害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但是一想到她是喝多了酒,不知将自己当成了何人,便生生压下了自己的欲望,免得她醒来以后又翻脸不认人。

    “算啦算啦,不说这个了……”苏依枝抬起另一只手,预想中的拳头并没有落下,而是替他揉了揉方才被自己砸中的地方,又道,“你没死,是乔前辈救了你吗?怪不得昨日她看起来怪怪的,并不十分悲伤的样子,还有你的武功……”

    “不急,慢慢说,我会一件一件告诉你……”

    说罢骆潇一手牵着苏依枝一手牵着小黑马,小黑马漫无目的地悠悠地走着,骆潇便慢慢说着。

    当日他确实断了气,却是因为先前修炼的九曲断肠。原来九曲断肠是一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功夫,当所练之人千疮百孔,肝肠寸断,遭受致命一击之时,这门功夫便会自动封闭所练之人的六识,看起来就好像已死去了一般,其实只是在命悬一线之时留住一息罢了。

    被乔岚烟、骆拓然从苏依枝那里带回之后,骆拓然发现了此事,毕竟他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于是乔岚烟费尽了心思,最后终于将他救活。

    而他一旦活了过来,便能真正领悟九曲断肠的要义,从第一重直接突破到第九重,一时间内力大涨,甚至比失去武功之前还要厉害。

    只是那时他毕竟重伤刚愈,身体仍然十分虚弱,就这样练武和养伤将近过去了两年。

    近期他的内力才到了水到渠成的境界,乔岚烟这才准他出山,他心中记挂苏依枝,没想到一到大轩京城便听闻英王妃害死了朱贵妃,还与朱贵妃同归于尽的消息。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苏依枝已都知道了。

    “这么说来,我没有害死你,太好了,真的是你,你还活着,我没有在做梦……”苏依枝高兴地一下子扑到骆潇怀中,搂住了他的脖子。

    “傻孩子,你没有害死我,是我欠你的,在下心甘情愿。”骆潇轻抚着她的背说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又问。

    “什么问题?”苏依枝装傻。

    “昨晚说的话,作不作数?”

    “那你两年前说的话作不作数?”苏依枝仰起脸,狡黠道,“你若作数,我便作数,你若作数一天,我便作数一天,你活一天,我便陪你一天,好不好?”

    骆潇闻言啼笑皆非地刮了刮她的鼻梁。

    “好,听你的。”他顿了顿,又问,“那么我们便不回去了?”

    苏依枝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眼神一黯,道,“若是回去的话,究竟该帮哪边?若是帮大轩,东邦百姓何其无辜,若是帮东邦,我又如何对得起大轩?”

    “那便走吧。”说罢骆潇翻身上马,将手递给苏依枝,苏依枝盯着他的手看了半晌,随即一笑,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