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将匕首收在袖子里,随后跨出灌木丛往林子外走去, 坦然之姿依旧高傲,丝毫没有被逼入绝境的狼狈。
几个人皆是一怔, 却谁也没有拦, 回过神后都跟了上去。
随着林子越来越浅,外围的火光渐渐将她们的身影照亮。
见她们主动出现,打头的将领坐在马背上笑得意味深长又阴险,满脸胡子长得十分杂乱浓密, 像多少年没修过一般,说话时连嘴都只能看见下半边:“委屈公主殿下藏身如此脏乱的林子,这便随卑职回宫吧。”
丛笙看那胡子脸笑得恶心,明显起了坏心思,偷偷将刚才捡的小石头塞到边上的砚儿手里。砚儿被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到,手指顿了顿,随后不动声色地接过去,想来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不过卑职可未带马车和轿辇来,还要委屈公主——啊!”
石头正中胡子脸的鼻梁,将他未说完的话全都化作一声惨叫堵回了嘴里。
丛笙得意地勾起一丝笑意,心里暗暗为砚儿叫好,果然是高手,出手又快又准。
原本脸色阴沉的公主看着捂脸惨叫的胡子脸怔了怔,扭过头来略有嗔怪地看一眼砚儿,砚儿顺着公主扭头的动作看向丛笙,丛笙对着公主抿嘴一笑。
胡子脸被砸火了,暴吼一声:“都绑起来!!”
“慢着!”公主喝住想要上前来的士兵,微仰起下巴,语气平静:“本宫岂是你们这些下贱之人能碰的?”
说着亮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胡子脸一怔,眯了眯眼,不以为然:“公主,新皇未说要如何处置公主,只是让卑职来请公主回宫,公主又何必不给自己留后路?兴许新皇并未有要为难公主的意思,公主还是先随卑职回宫吧。”
丛笙看着那胡子脸觉得可悲又可笑,都这样了竟还想说服公主苟且偷生?
公主神情平静地望着胡子脸:“未看过高处景色,怎知低处凄凉。尔等愚民,怎能理解皇族的骄傲。”
丛笙看着公主的侧脸,内心有种汹涌澎湃的兴奋,似乎对公主的崇拜之情更加浓烈了。
她喜欢公主这份傲气,喜欢公主举手投足间的贵气,喜欢公主慵懒眼神里暗藏的霸气。
她好希望公主可以一直是她初见时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的公主,那份美是被打从心底溢出的骄傲和身份的高贵衬托出来的,是独属公主的。
公主就像一个高不可攀有别于任何凡人的存在,让她憧憬和崇拜,让她想要仰望,又忍不住想要亲近。
她很惆怅,很懊恼,为什么自己没有能力护公主周全,为什么麦子箫没有及时赶回来,为什么公主要遭受眼前的一切。
公主该是高高在上得天独厚的,公主该躺在躺椅上慵懒又高雅地翻阅书籍,心情不好的时候一个抬眼便能让人心惊胆战。
公主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被这些人当成把戏看?!她越想越恼火,越想越委屈。
“皇族又如何?没了权力傍身,与我等愚民也无异。”听不懂公主话里意思的胡子脸自以为是地讥笑着。
丛笙看不惯胡子脸的得意洋洋,越看越想杀人,越看越气愤,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她忍不住迁怒麦子箫。
那人说过会回来接她,说过让她等她,说过等灭了湘王就带她走,说过要跟她去过平凡的普通生活,说过会让公主心甘情愿放她自由!
可是现在她人呢?!说了那么多帅耍的屁话,却一句都没有兑现!简直岂有此理!她做鬼也不会放过麦子箫那个渣!
怒气从心底溢出,无处安放的不安和不甘化成一团堵在胸口的气,堵得她难受,她深吸口气,将那气化成一声哀怨的吼叫:“麦子箫——!!”
她的声音在黑夜中荡开,很快消散在天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所有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吼叫惊到,围住她们的士兵怔怔地望着她,不明所以,随后却突然骚动开,像受了惊吓,胡子脸慌张地望向四周:“小心西北军有埋伏!”
丛笙一怔,看着吓得手忙脚乱的湘军,忍不住想要发笑,她不过是随便发泄了一下怒气,这些蠢货却以为她在向麦子箫发信号吗?
迎上公主莫名的目光,丛笙歉意地笑笑:“我只是随便喊喊。”
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丢了脸的胡子脸恼羞成怒:“少跟她们废话,都绑起来!”
话音刚落,士兵们一拥而上,同时,胡子脸胸口多了一枝箭。
箭的惯性极大,大到将身形魁梧的胡子脸从马背上带翻到地上。
觉察到异常的士兵们停了涌上来的势头,纷纷回头去看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胡子脸。
已经准备割喉的公主和丛笙也顿了动作,怔怔地看着将身子扭成弓状的胡子脸。
在所有人反应之前,更多的箭从天而降,一口气射杀了一大半的湘军。
“果真有埋伏!”有人在大喊。
丛笙看着眼前的景象茫然地想,有埋伏吗?她怎么不知道?
箭雨转瞬即逝,随后马蹄声渐至,山丘之上,骑着战马的士兵如潮水般奔涌而下,挥起大刀将剩余想要投降的湘军一一斩杀,不留一个活口。
转眼间,刚刚还意气风发的追兵成了遍地的尸体,血液的腥气铺满了整个山坳。
丛笙看着眼前的景象回不过神来,准备自尽用的匕首还紧紧握在手里,她都没来得及举起,要抓她们的湘军就都死了,一切都像突如其来的骤雨般猛烈又纷乱。
战马的嘶鸣声将丛笙的注意力从遍地尸体转移到停在几步远的战马身上。
那马踏着不安分的小步子在原地跺着蹄,似是还有许多劲头无处发泄。
马背上的人揪紧马缰,强硬地让马安分下来。那人身穿一身白色铠甲,坐在马背上威风极了。
月光从那人身后洒下来,照不清那人的脸,好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火把映出微弱的光来,将那人较好的面容闪耀出立体的阴影。
只是,就算看不见那人的五官,丛笙觉得她也能知道那人是谁,她从未觉得那人竟让她如此熟悉。
“丛笙!”那人翻身下马,急切地奔到她身前,将她上上下下看一遍:“你受伤了吗?”
她看着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