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王家才有的雍容华贵?她小心翼翼的凑近,赶在他们不注意之际翻进其中一辆车里,那马匹嘶鸣躁动着,让她差点误以为暴露了踪迹!
“整理好了没有?”一道略尖的男声传至耳里,在这绕城的河水间颇难辨明;湘君暗忖着此人距离,却听见另外一名宫人答——
“回柳公公的话,都整妥了!”
“嗯。”被称作“柳公公”的那人哼了一声,“拉进去呗!磨磨蹭蹭的,小心一个办事不麻利,这宫里的差使……可是不少人抢着要哪。”
“是、是!奴才谨遵公公吩咐……”才一说完,车帘外头立刻有人跳上了车,车轮微微一动,才往宫门前进了数呎。
一声斗大的鼻息传来,“慢!”那柳公公喝了一声,“咱怎么闻到了血腥味儿?”
“血、血腥味儿?”驾车的人一惊,同时亦让里头的湘君备感慌张。“有么?”
“哎!我说小李子,你的鼻子莫不是坏了?这么重的血味儿,打哪来的呢……”
湘君瞥见了手上的柳叶刀,顾不得那驾车的太监,随手举袖抹去;那车外的脚步声越发接近,她屏住鼻息,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抬起的右掌暗自蓄了内劲,只要一有危机,她便随时都能自保。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到湘君误以为要与那柳公公打了照面。“找着了,你来瞧瞧……这车轮底下沾了这么一大块血污,整理的时候没瞧见?这么不上心!”
“公公教训的是,奴才掌嘴、掌嘴!”
“得了得了!把车子拖进车房,马匹牵回马廏去再说吧!宫门别开这么久。”
“是、是!”年幼的太监再度爬回车上,那声调既惊且惧,扯动缰绳的手力道稍大,马匹嘶鸣一声,缓缓拉过了宫门。
终是惊险过关!躺卧在车辇里的湘君早已冷汗涔涔,一颗心震颤不已差一些就要从嘴里跳了出。她宁定心神,悄悄的把刀收进鞘里。那小太监驾着车摇摇晃晃的,行了好一阵子终于停了下来,他下车前还朝里面探了探头,所幸这儿黑灯瞎火的,没发现她。下车时还隐约听见他说“好像有股腥味儿”,可没多想,他径自牵着马离开了。
湘君撩开车帘,滚了一圈下车,左右张望,发现四周尽是大小不一的篷车,想来此处便是那柳公公说的车房。
终于踏进皇宫!湘君握住柳叶刀,想了想,自个来告御状,若是手提兵器,只怕是容易被人误会了。她把刀搁回方才的车辇里,双手空空的摸出车房。
自个儿究竟位于皇宫何处,又,上那儿才能找着能替她申冤的贵人;湘君一点头绪也没。
一手压住襟口,摸着了那把断簪,她暗自祈求,希望此行得以顺利。心里稍感踏实一点,她瞄了瞄外头,几处大殿灯火通明,但巡视的营伍亦是手持火把,身带刀剑。她小心翼翼地离开车房,才行了几步,却是与那白发年老的太监撞个正着!
湘君后退了几步,那老太监瞇细了眼,立刻摆开了架式。“大胆逆贼,打哪儿来的?竟是不知此活的闯进此处。”
她从声音认得了这便是方才的“柳公公”,她张嘴欲言,那太监却是仰天大喝;湘君距离他尚有几呎之遥,那浑厚声调直是含藏着浑厚内劲,震得她双耳欲聋!
“束手就擒!”他双手如鹰隼,打得正是湘君也不陌生的五禽拳,但柳公公那身形、步伐都显得诡异非常,看似缓慢,时则迅捷难挡!她迎面受了一掌,迅速张手反扣。
两人暗自较劲,她勉力抵挡,趁机开口。“等等,您听我说……”
柳公公眉头一挑,“是个姑娘?”他使劲又是一推,然而湘君动也不动,那双脚彷佛钉在原处;他暗自心惊,抬起腿踢来迫使她撤手。
湘君被他震得后退了几呎,“好身手!”他哼笑着赞道,又扑了过来,不想动手的她只能转身逃开,他拔腿便追;湘君仗着年轻脚程快,一点一点地拉开距离,但经他这么一喝,立刻引来大批侍卫,她左躲右闪的,急于寻找遮蔽来甩开众人,步伐于是踩得更急。
柳莳松追了数十丈,自知脚程不敌,终是慢了下来;他调匀气息,抬起眼来,发现来者身型壮硕,可不正是带着两伍人马行经此处的杨悔?
“公公,发生什么事儿了?”杨悔老远就听见他那气运绵长的呼喝,是以速速过来查探。
“有个姑娘形迹可疑,给咱家瞧见了;她身上带了一股古怪的血味儿,怕是来者不善,这才唤了杨教头。”
杨悔摩拳擦掌,扬眉自信的道:“我杨某人正愁闲得发慌,却不想就来了个人给弟兄试试身手!”
柳莳松哼笑,“你倒是唯恐天下不乱!”见杨悔展步欲离,他赶紧出声提点。“那人手无寸铁,未必是刺客,记得抓活的!”
他豪迈地挥手,“明白!”只一眨眼,那高大的身影,已晃开数丈之遥。
*
湘君左躲右闪,脚步不敢稍有迟滞,只怕一旦停下,便要被众人团团包围!
“追!”、“她往那儿去了!”、“别让她接近凰宁宫!”身旁的吆喝声来来去去,湘君全当马耳东风,不免暗自懊恼,方才为何要弃下刀刃?
这群兵卒死活不肯听她讲话,她纵有口亦难言!
自那花园处走脱,眼前便是一片开阔,湘君始知自己身处空旷处,左右探视,皆有巍峨大殿矗立于眼前,脚步才稍稍停下;后头一道迅捷身影立刻追了上来。
她本欲接下此招,却是在看见那硕大无比的拳头后狼狈闪过,那大汉又挥一拳,她双手成掌,左手碰着拳头,顺势带开,待招式走老,她立刻欺身上前,右掌为剑推向那大汉。
杨悔轻而易举地接下,两人之间几无缝隙,双手或成爪、成拳,飞快与她拆上数招。
一记双风灌耳夹带惊人威势逼至门面,湘君不躲不闪的鼓起劲来接下,硬生生退了数呎。一时气血翻涌,差些晕了过去!
不好!再这样下去,于她不利!湘君转身欲走,轻功运得又更急切了些。
“妳是何人?为何擅闯皇宫!”杨悔本欲问话,那人却如惊弓之鸟,见她身形飘忽迅捷,却是往凰宁宫那头去了!“不好……”顾不得柳莳松的耳提面命,他张开手,身后的兵卒立刻奉上铁弓。
湘君随意拣了其中一个方向,笔直朝大殿而去,后头的兵卒并未追来,那大汉也是,还不及欣喜,耳边一道裂帛般的声响破空而出,她略一闪神,左腹登时迸出一阵热辣辣的疼痛!
湘君瞪大了眼,眼前的宫殿忽地上下颠倒,她身子一沉,重重摔下。
定是……定是她眼花了,又或是她注定命丧于此。
否则,怎会瞧见那宛如仙女般的——
仙降之姿?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