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司徒勒这名心腹,还有褚千虹这谷烨樊的遗孀,除此之外,她们对谷家的所知其实很有限,如今能一声不吭的找回聿珏,甚至拉拢国舅转投她们麾下,必有过人之处。
但一味惧怕也非傅迎春的性格,且要是他们再耽搁下去,京城能否顶住聿珏她们的猛攻也还是未知数;她遂与梁寅商讨过进兵路线,由她领兵一半,沿着渭河先行驰援太子,梁寅走南面绕道攻谷烨卿后方。
消息传回远在京城里的聿琤时,原本胸有成竹的她,得知迎春与梁寅来不及赶回后,只能眼看自己受困宫中。
如果此刻她手中尚有谷仲良夫妇为人质,断不会如此孤立无援!
“薛崇韬!”她登时想起建议她拿两老换取褚千虹兵马的关键人物;在她遣薛崇韬前往兰州之后,立刻建议她拿两老去换取褚千虹带兵来助,而后在裴少懿的指示下潜入洛阳,就此失去了踪影……
她倏地了解薛崇韬业已转投聿珏麾下的事实!想必薛崇韬现在仍活得好好的,不知在何处笑看她受困京城,随时都有被人自太子之位赶下来的危险。
“殿下、殿下!”顾怀安急忙赶来,“那群朝臣……齐聚在宫外,说是要劝谏您放弃太子之位,直接打开城门!”
“什么!”聿琤杏眼圆睁,自御座起身,“来的都是何人!”裴少懿与梅穆都给她派去替她四处奔走,指挥留守在京城内的兵马抵抗谷家军攻城,而这些文官竟敢给她拖后腿!
顾怀安接连说了几个名字,都是听闻这次聿珏自兰州起兵,趁隙重回宫中,原属于聿璋那派的朝臣;聿琤拂袖怒道:“赶他们回去!说本宫要与聿珏争夺到底,要是哪个不识相的,敢再提到‘退位’二字,我便要他项上人头!”
眼看要闹到聿琤眼前的风波勉强平息,自知无法一直只靠少懿与梅穆替她打点一切,她于是头戴金冠,握起她未曾熟悉过的长剑,准备领着女兵登上城楼,至少现身在护驾的将士面前,以激励士气。
然在出宫之前,她特意往凤藻宫去了一趟。
她记得皇帝特地在御书房里放置了一块皇后的牌位。
当初她要用计毒杀皇后时,皇帝明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却是等到皇后身故,他才像缅怀爱妻似的每日探顾这块牌位,就连出宫养病都让人每日献上清香、清茶。
她凝望着牌位上的名号,以指轻抚着“任梓韶”三字,“您所宠爱的女儿,将要与我兵戎相见了。”
皇后九泉之下若有知,想必毫不犹豫地定是站在聿珏那头吧?她微微一笑,虔诚专注地膜拜后,随即握着剑迈步出宫。
她的皇位、她的天下,只能凭自己亲手去夺取了。
她决不会轻言让出。
决不会!
*
遥望着长安,在白丽与谷烨卿一声令下,前军即刻动用兵器着手攻城,箭矢与烽火衬着漫天霜雪落下,交织成一幅惊心动魄的场面。
聿珏从没想过自己会亲率兵马,攻打这座孕育她长大的城池,而且打得还是皇甫聿琤,她的亲姊姊。
即便恩断义绝,她与聿琤还是姊妹,打从同一个娘胎出来的姊妹,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没法改变。
使者送来圣旨时,特地传了话给她:皇帝有令,倘若真要伤及太子性命时,她大可不必顾忌。
这话不像是皇帝该说的,反而像是湘君的语气;她亦明白,对敌人心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的姊妹就是她最大的敌人。只是她仍不免自问,要是她真有机会把剑横在聿琤颈间,她下得了手么?
“殿下。”
跪在她跟前的,是她亲自任命统御全军的白丽。
“探子来报,辉烈营兵分两路,其中一支兵马正朝咱们而来。”她抬眼,清冷的嗓音间不无压抑的道:“据称主帅乃是傅迎春。”
“迎春啊……”辉烈营能折回京城,可见神武营肯定遭到歼灭;聿珏走近白丽,亲手牵起她来。“妳是来向我请战的?”听说守潼关时,傅迎春亲手射了聿璋一箭,辉烈营先围洛阳,后歼聂琰,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言,都是白丽心上永难抹灭的伤。
白丽亦是坦然颔首,“攻城事宜,褚将军可全权处理。”言下之意,她早已做足了迎击的准备。
聿珏抿嘴一笑,“正巧绞盘弩刚好送来……妳一定很想亲眼瞧瞧辉烈营看见手上的兵器射向自个儿的惊讶模样;好吧,我准妳领兵迎战!”
她心头一喜,正欲跪下谢恩,“白丽谢殿下……殿下?”
聿珏却是撑住她,制止她下跪。“妳对上迎春可以,但,我有一不情之请。”
“殿下请说?”
“务必要留傅迎春一命!”
第191章 190 以彼之道治其身
“务必要留傅迎春一命!”聿珏语调和缓却不容拒绝的道:“如果妳能做到,我就让妳去,如何?”
白丽颦眉,“白丽不知为何殿下要留她?”傅迎春不仅是聿琤身边最重要的智囊,更该是聿珏的心腹大患!不知多少阴毒的计谋皆出自此人之手,聿珏为何要留?
“无论是领兵或是谋略,迎春只是为主尽忠,我本就相当欣赏这位足智多谋的女状元……若战死沙场未免可惜了。”聿珏一手搭上她的肩,柔声道:“如今妳手上握有绞盘弩,以行军打仗言,肯定还是要胜过她一筹;能行吗?”
白丽勉强压下心中不满,拱手道:“白丽斗胆,敢问殿下是否要将为太子尽忠的人马全都招降过来?”前来投奔她的是人才,聿琤身边的当然也都是一时之选,战场上的刀剑可是不长眼的!
“看来我若不说服妳,妳是不会愿意答应的。”柳眉微挑,聿珏微微噘起唇来,“我之所以坚持找迎春过来,除了她曾在聿璋身边待过一阵之外,另外一个原因是,她让我明白将一个人摆错了位置的可惜之处。”
白丽狐疑地眨了眨眼,聿珏揽着她的腰际往渭河的方向走,“聿璋大概没跟妳说过,傅迎春乃是我朝的女状元,但她第一份差事,却是当了皇子的内务官……好比我的湘君做的位置。”一提到湘君,白丽就明白了。
“满腹才学却无法施展,对她而言不过是在白费光阴;恰似明珠藏在宝匣之中。”
白丽终于稍稍明白了,“您是要说,太子就是将傅迎春放在对的位置之人?”
聿珏颔首,“还有,妳不觉得迎春先前的处境跟咱们很像?”
“白丽并不这么认为。”
“把妳放在深宅内院里相夫教子,以及虽然受宠却从未被认为堪当大任的我。”聿珏终于说出了最后的理由,“我这么说不是在向妳讨人情……只是待在聿璋身边与在我身边相比,何者才是妳一展长才的地方,妳应是再清楚不过。”
待在聿璋身边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