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被卡在中间,满脸是血,不仅是脸,颈窝处甚至形成了一个血窝,刺眼的红色液体还在顺着脖子流下...
目光上移,他脑中紧绷着的最后一根弦也断掉了。
她胸前插.进了一块挡风玻璃碎片,那个位置再偏一毫便是心脏…
“小恋,你乖…我这就抱你出来…”他哆嗦着吻她发顶,好不容易才从干涩的喉间溢出一句不完整的话。
他屏住呼吸,一手托住她的后颈,伸长胳膊握住她的脚踝把她的腿从卡住的地方拽了出来。
他必须要振作起来,不能有丝毫闪失。
男人手臂和颈间的青色血管全部凸起,仿佛再用力就要爆裂,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
林初恋慢慢睁开了眼睛,似乎想开口说话,嘴唇微微张开,发不出任何音儿,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然后吐出大团大团的血...
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她忍着巨大的疼痛,憋着最后一股气,非要把那些话说出来。
“梁彧...好疼...”
“小恋,我求求你…”
我求求你再坚持坚持,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给我一线生机,我求求你…
“我好想…我爸妈…”
“我带你回家,小恋,我带你回家…”
“如果…有来生…我还会...义无反顾地...”
“喜欢你…”
她清醒了一些,却用尽了全部力气。
她这短暂的一生,真的好幸福好幸运。
唯一遗憾的是没来得及和这个她无比热爱的世界,和那些她爱的人,以及那些她伤害过的人,好好道歉,好好道别。
她曾无比灿烂地绽放过,她不后悔。
若有来生,她一定会更加珍惜拥有的一切。
可她现在好累呀,好疼,真的好疼,好想永远地睡过去...
他绝望地哀吼一声,把呼吸微弱的人抱了出来。
梁彧不敢用劲儿,不敢走快,一遍又一遍地叫她的名字,害怕她再也无法醒来...
他心如刀绞,仿佛遭受着凌迟酷刑,眼里含着泪水,那悲怆又阴郁的目光让所有旁观的人心生同情。
生死相随,绝不独活。他空荡荡的脑海中忽然闪现过这样的念头。
救护车的警铃声将他的思绪拉回。
两个护士把重伤的人从他手里接过小心翼翼地放在担架上,抬上车。
“病人还有呼吸,千万不能让她睡过去!”
梁彧握住她的手,一滴眼泪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将干涸的血迹晕开,他喊她的名字,自己也没意识到那沙哑的嗓音带上了哭腔。
“林初恋,你怎么就说话不算话呢?”
“小恋…小恋…你就当救我,嗯?”
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仰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术中”三个醒目的红色大字,目光失焦。
又突然间站起来,双手撑着白色的墙壁,异常冷静地回忆起刚才的一幕幕。
光天化日之下,在限速马路上毒驾的大卡车司机,被撞得稀巴烂的轿车…这绝对不是一场意外。
最先赶过来的是沈澈,电脑和手机上的定位坐标一直在闪,还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短信内容让他骇然一惊。
他就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手术室前,看到满身是血的梁彧,目光如死水般波澜不惊却充斥着凶恶的杀气,又扫了眼血迹斑斑的地板和墙壁,心里咯噔一声,觉得要完了。
沈澈慌乱地咽了口唾沫,“哥…”
梁彧瞬间了然于心。
他暴戾地拽住他的脖子把人摁到墙上,“说,是不是他们干的?!”
沈澈觉得脖子都要被他拧断,喘不上气儿,又急又怕,什么后果也没考虑,一股脑儿地全部交代了。
“他们说一命换一命...哥,你冷静点儿!”说完便陷入后悔。
他现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浑身戾气,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沈澈吓得大声哭喊起来,“哥,你忍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我的命不值钱,但他们碰了我的人,我他妈非弄死他们!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
沈澈绝望地深吸一口气,“哥,你听我说,你不能走回头路,你不能和他们碰,小恋是他们故意放出的诱饵,就等你上钩,你不要回去,你会没命的!”
他目光变得飘忽起来,沈澈知道他找回了一些冷静。
梁彧喉结滚动了两下,刚一松开手,就被一股更大的力量踹翻倒地,滑出去好远。
他捂着剧痛的胸口,还没来得及睁眼看清来人,便被那人拽住领口扯了起来,逼到角落里,“梁彧,我是不是警告过你,要藏就给我藏好?!”
男人低沉的声线透着阴狠与冷冽,一双蓝眸依旧深邃得不可捉摸。
梁彧牵起嘴角,扯出一抹消极又嘲弄的笑,“梁胤,你他妈有本事就杀了我。”
…
远处又传来凄厉的哭喊声,所有人都向电梯口望去。
苏岚扶着顾谌,身后跟着几个保镖。
女人满脸泪痕,脚步虚软,仿佛身边的人稍一松手便会摔倒在地。
“小恋,小恋…我的宝贝女儿啊!…”
她差点扑倒在地,看起来无助又悲痛,柔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身边的人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不一会儿一个护士戴着口罩从手术室里出来,手里拿着病危通知书,白色的护士服布满了血污。
苏岚看到那几个字,失控地推打着无辜的护士,哭得撕心裂肺,“我就这一个女儿,你们救救她,我求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救救她…我的小恋啊…”
顾谌搀扶着她,轻声劝慰道,“夫人,小姐会没事的,您必须要配合医生们…”
一向优雅精致的女人哭成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动容。
苏岚抽泣着,拿起笔抖着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疲惫地坐到椅子上,默默地流泪。
梁彧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垂着头,痛苦道,“阿姨,对不起,对不起…”
苏岚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年轻男人,衣服被血染得早已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手臂上遍布着深浅不一的刀口...
这就是她最疼爱的女儿,她十月怀胎差点丢了命生下的女儿,正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的女儿,口口声声说喜欢得不能行的男人。
她就算是心里再恨也不忍责怪他半分...
...
手术进行了很久,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漫长难熬。
眼睁睁地看她受苦,却什么都做不了。
等她被推出来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在地上跪了太久,他差点没能站起来。
还算冷静的梁胤把医生拉到一边,询问着病情。
被送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