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菁菁,牛老头吃了惊,“黄寡妇,十里八村都说你家挣钱了,咱看着你越来越瘦了。”
这话搁其他人耳朵里不是好事,但黄菁菁听得眉开眼笑,“一屋子操心事,能不瘦吗,还是你福气好,儿子孝顺,没啥烦心事。”
黄菁菁声音透着不同寻常的阴沉,屋里逗米九玩的老花一震,忙推开了窗户,探出半边身子,眼神戒备的看着来人。
猛地被双阴冷的眸子盯着,牛老头一时忘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黄菁菁走向角落里堆得整齐的木材,“都在这了,你看看。”
牛老头回过神,笑着和老花颔首,算作打招呼,走向黄菁菁,认真说起棺材的事情来。
老花抱着米久,咚咚跑了出来,敛了眼底冷意,低声问道,“四娘,咋想起打棺材了?”
黄菁菁帮着把木材挪到院子里,弯着腰,忙活道,“年纪大了,还不得把后事考虑好了,等我双眼一闭再安排,哪儿来得及。”
老花蓦然沉了脸,哀痛道,“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你精神这么好,只怕要长命百岁呢。”
“得,我可不想满脸枯槁,早死早解脱。”黄菁菁费力的抬着木材中部,牛老头见她吃力,过去帮忙,还未凑到黄菁菁身边,便被一道清瘦的身形隔开了,男子身材颀长,眉头紧蹙,“你不是说活着总有活着的目的吗,怎又如此消极了,棺材打好放着也是被虫蛀了…还不是不能用…”
牛老头听着这话不乐意了,对哪是说蛀虫,明显是质疑他手艺不精,搁几十年不能用,他打断对方的话道,“老花兄弟,这你大可放心,我牛家人打的棺材,别说几十年,就是上百年都不会腐烂……”
老花眯了眯眼,没接话,黄菁菁抬眉,让他把米久抱远些,木屑灰尘重,孩子受不住,她语气平平,谁知老花哀怨着脸,抱着米久就冲回了屋子,活像受了委屈负气而走的小媳妇。
牛老头是过来人,倒是琢磨出些名堂,耐人寻味道,“老花兄弟是怕你有个好歹吧。”
很多人对棺材都极为排斥,仿佛有了棺材,人就没多少岁数可活了。
“不用管他,你看看晒干没,老二和老三翻晒过几回。”黄菁菁双手托着木材,艰难的转圈,这是最大最厚的木材,这根行,其他的就不成问题了。
牛老头拍了拍,爽朗道,“没问题,你就等着吧。”
打棺材是个精细活,要十来日的功夫,周士武量好尺寸,回来让老花过去看看,合适的话就能挖土打地基了,但看老花兴致缺缺,心不在焉,他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
老花兀自走出两步远,重重叹了口气,举目远眺,不肯多说。
牛老头和牛大配合默契,院子里时不时传出笑声,牛老头去很多人家打过棺材,知道的事情多,黄菁菁剁猪草的时候便和他聊几句,谈吐自然,面容带笑,老花抱着米九坐在边上,时不时幽怨的看黄菁菁两眼,脸上别提多不痛快了。
周士武心思转得快,几眼就察觉到了老花的心思,只是黄菁菁安之若素,不为所动,他反而不好开口。
他和周士仁要去镇上做席面,修屋子的事儿只有请村里帮忙,村里修建屋子请帮工,不用给工钱,管饭就成,只泥土匠要给工钱,来干活的有六人,加上泥土匠和他的徒弟,共有十个人,早晚吃饼,中午米饭和肉,管饱管够,这种吃法在村里算是丰盛了,粮食缴税,要紧着吃到明年,也就生黄菁菁挣了钱才会如此阔绰,周家没有置备房屋的木梁,泥土匠把家里的横木抬了过来。
十个汉子,都不是偷奸耍滑之人,天亮就干活,天黑才停下,东边忙,黄菁菁在屋里也不得闲,天气凉了,生病的人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身娇肉贵,排着队叫黄菁菁和刘氏按捏,做饭喂猪之事全交给了徐氏和刘慧梅,便是牛老头和牛大,黄菁菁都没空搭理了。
大家各司其职,院子里响起打磨木材的声音,刺耳难听,但老花心情好了不少,背着米久,割猪草,切菜,生火,样样都做。
这点倒是让黄菁菁对他刮目相看,他身子骨弱,以为他吃不消,但脸上毫无倦色,更无抱怨。
原以为等着周士武他们三日就回了,谁知只有赵二两挑着一箩筐席面回来,说有三家要办事,暂时回不来,他把席面拿回来,顺便挑些佐料去镇上。
家里磨了很多米粉,佐料也是早买好的,赵二两急着回镇上,说起做席面,眉梢尽是笑,“婶子,镇上等着办事的人多,同一天好几户,周二和周三忙不过来呢。”
离得近的周士武一起办,离得远的便没法子了,周家做席面的名声算是彻底出去了,在镇上很受欢迎,还有人问起黄菁菁来,得知给镇上老太太按捏的是黄菁菁,愈发对周家竖起大拇指,连他跛脚都没人露出轻蔑的眼神来。
黄菁菁给他装了满满一麻袋米粉,笑道,“忙归忙,规矩不能忘了,凡事讲究前来后到,别得罪了人,老二也真是的,怎么叫你回来,这一袋子米粉可不轻,你慢些啊......”
她语气里没有轻视的意思,满是关心,赵二两乐呵的笑道,“这点我挑得动。”
他们走得近,比起其他人,周二自然信任他多些,他累些没啥,自从认了米久当干儿子,他们家在村里的地位也高了些,酸言酸语的人不少,终究还是眼红他们挣了钱,栓子去学堂念书,他想着做攒些钱,待田子大些了,也能把他送去学堂,长大了在镇上当个掌柜,多体面。
送他出门,黄菁菁给他装了两张饼,“告诉老二他们,钱是挣不完的,别累出一身病来。”
周士武将钱财看得重,没日没夜的干活,身子哪儿承受得住,别挣得钱最后全买药了,得不偿失。
赵二两重重点了点头,和院子里剁猪草的徐氏说了几句话挑着担子就走了。
黄菁菁从早到晚忙活,十来日,她有些体力不支,脑袋昏昏沉沉的,送走最后一拨客人便瘫坐在了椅子上……
老花背着米久,急红了眼,“周大媳妇,赶紧来,四娘不太好了。”
黄菁菁觉得耳朵边吵得太厉害,呢喃道,“别吵,我休息会儿。”
惜命的人多,家里生意好,无奈她年纪大,委实应付不过来,歪着头,瞌睡得厉害,顾不得耳边撕心裂肺的哭喊,闭着眼,慢慢失去了知觉……
只是耳朵边嗡嗡嗡的,跟蚊子飞似的,她睡不踏实,断断续续醒了好几回,无奈身子太疲惫了,睁不开眼,许久,耳边的声音没了,周遭安静,她想,自己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醒来时,她脑子有一瞬的空白,床尾亮着烛火,风吹得光若隐若灭,床边坐着个人,她下意识的喊了声老大,完了又惊觉不对,周士文在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