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圣湖般澄澈明净,他的语气十分坚定,答道:“师尊命我等下山,助王爷成就大业,万事听凭王爷差遣。”他的汉话极为熟练,若非一对碧眼,倒不像是在关外长大的胡人。
梁炅十分满意,拿出一封密信,递给阿九,道:“你带着这封书信和我的信物,去洛京找老司空冯飒将军。此事并非苦差,你平日须听老冯将军的安排。先等着,本王会有用到你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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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熙三年七月初七,洛阳宫城。
自从入了七月,天地热气升腾,人心浮躁难安。不知哪个好事者,编了一支讽刺谢瑛的歌谣,更不知谁人在暗中推波助澜,那歌谣仿佛一夜间就传遍了洛阳城的大街小巷。
歌云:“光光文长,大戟为墙。毒药虽行,戟还自伤。[注]”都说“童言无忌”,正因如此,世人向来爱以童谣讽喻朝堂事。谢瑛字文长,“光光文长”指得自然就是他。
近几月来,他做了三件大事:其一,命自己的侄子吴允为侍中,监视帝后的一举一动,更要求惠帝凡下诏书,必由吴允呈谢皇太后过目;再令谢太后出面,劝解萧皇后不再干涉朝政。其二,将北军中侯杨广成外调,空出此一职位;让自己的侄子吴见安任中护军。如此,两个禁军最高统领的职位一者空缺、一者为己所占,谢瑛便顺理成章地控制了整个洛京的军事。其三,奏请立定广陵王梁遹为太子,七月五日,帝允之。
此三件大事,令谢瑛彻底掌控了太子、皇帝、禁军。其中最关键的,是谢瑛奏请惠帝,立广陵王为太子。广陵王既非萧后所出,身后更没有势力可依仗,当上皇帝后还能不听谢家的指使?
谢瑛在与萧后的博弈中占尽上风,在朝中更加肆意横行,弄得人心惶惶。众人心中敢怒不敢言,只能编几支儿歌讽刺他。
谢瑛大权在握,倒是完全不将这童谣放在心上。
他只是让惠帝下旨,准许自己培养一队大戟士充当府兵。那些兵士穿铠带甲,打扮得无比威武,日日在谢瑛院中站岗,数尺长的大戟高高耸立,戟尖露出墙头,叫过往百姓看了无不害怕,此即是“大戟为墙。”
及至楚王入京,谢瑛还觉得梁玮是自投罗网,丝毫没有把这个二十出头的毛小子放在心上。
然而,朝中风云变幻,只在朝夕间。
此时此刻,楚王梁玮穿着黑红相间的亲王朝服,手执玉笏,昂首阔步,带领百官走入大殿,像个将要上阵杀敌的骁勇战将。
待众臣山呼万岁后,梁玮第一个跨步出列。
他高举玉笏,语气却并不严肃,像是弟弟在向哥哥抱怨,向皇帝说道:“臣弟近日闲散怠惰,不能为皇兄分忧。每思及此,总是深感惭愧,至夜无法入眠。”
看惠帝对他外公谢瑛的优柔态度,便可知道他是个极中家人亲情的人。他见到楚王自责,心中很是感动,于是大手一挥,下诏令梁玮入朝担任禁军北军中候,加授侍中、代理太子少傅。
谢瑛的侄子、禁军中护军吴见安上任不过月余,在禁军中向来是搞“一言堂”的,此时突然冒出个王爷做北军中候,意味着他马上就要从“派事的”变成“办事的”。
吴见安忿忿不平,下朝后立即上了谢瑛的马车。
然而,谢瑛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他先是闭目静坐,听了吴见安的一通抱怨,再睁眼时,眸中精光一闪,道:“老夫不怕他梁玮争权,就怕他不争。”
吴见安不明白,“请侯爷明示。”
谢瑛笑道:“梁玮才入京几日,便忍不住要动我手下的人?可见他与传闻中一般冲动鲁莽,毫无城府。我只须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看着,随时都能动手对付他。再说了,禁军人数众多,要你匆忙交权,只怕会忙中出错,此番没个三五月是不行的。”
谢瑛的意思,自然是让吴见安找借口不教权给楚王,继而慢慢架空他。吴见安明白谢瑛的意思,只是他横行霸道惯了,心里仍旧憋闷,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道:“侯爷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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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洛京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七月初七。
岑非鱼在傍晚时,带着大包小包赶回了青山楼,一来便直奔后厨,捣鼓到入夜,才带着一桌饭菜敲开了白马的房门。
岑非鱼一面吃,一面喋喋不休,“东海的四孔金鳞潍鲤,由潍河上游的山泉水滋养生长,不仅模样长得美,而且肉质极为鲜嫩,乃是鸢都的特产。我跑到山里亲手捉的,带回楼里时,它们还是活的。这不是过节么?我要给你尝尝咱们青州的美食,便亲自下厨做了这道菜,谁说只有江南的鱼才好吃?”
这鱼虽说是专门为白马做的,他吃得倒极欢快,一口气就是四条鱼,唯有趁着剔牙的空隙,才有功夫抬头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白马。
白马低着头,拿筷子慢慢地剔鱼刺,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岑非鱼忙问:“怎不吃了?我看上回你吃鱼吃得欢,难道其实不喜欢吃鱼?”
白马低着头,闻言亦只是飞快地瞟了岑非鱼一眼,咕哝道:“不是说没人与我抢,让我慢慢吃么?”他面上风平浪静,心中却波涛汹涌,心道,这么香的鱼,我哪里是不想吃?可我吃不下啊。
那桓郁看着病怏怏的,不料下手如此狠毒。白马也不记得他到底扇了自己几个耳光,过后第一日倒并没有多疼,故而他见孟殊时的时候,那张脸还能看。可到了第二日,他睡醒后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半边脸都微微肿了起来。
这副模样太难看了,白马不愿被别人看见,尤其是岑非鱼。他知道岑非鱼不好糊弄,只能仔仔细细地在脸上敷了粉,再描画一番,但愿他不要发现。
“几日不见,你倒开始涂脂抹粉了,是要勾引谁?”岑非鱼支着下巴,不安分地拿着筷子假装要戳白马的脸,“老实交代。”
此时天已黑了,油灯闪个不停,两人围桌对坐,岑非鱼看不太分明,但他直觉白马不太对劲,疑惑道:“我才离开四日,是,有些久了,那也不到五日嘛。那夜是为了捉鱼给你吃,才在潍河边耽搁了片刻,但我一捉到鱼,马不停蹄地就赶了回来。回来晚了是我的错,那便让我食言而肥。”
他说着,又夹了一条鱼,把鱼整条塞进嘴里,嚼巴嚼巴,最后吐出一整条完整的鱼骨,给白马表演“舌头剔鱼刺”。
白马哭笑不得,“不是,吃你的!”
岑非鱼倒空了盘子,驾轻就熟地帮白马剔鱼刺。白马心里虽然高兴,但吃起来十分痛苦,忍着痛吃了两条鱼,实在受不了了,便放下筷子,道:“我吃饱了。”
“你不对劲。”岑非鱼突然站起身,一手钳住白马的下巴,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