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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36
    啧。水中月……”

    “劳烦你让让!”白马推开李青,跑入后院。他听着岑、周两人争吵,简直心急如焚,心道,我身在青山楼,江南那边怎可能找到人?纵使我不在青山楼,岑非鱼难道就看不出这是个圈套?他这疯癫混账,为何非要一意孤行?

    白马一不留神,被地上的藤蔓绊倒在地,摔得满脸黑泥。

    等他再次爬起,只见漫天落叶如瀑,一棵楸树被拦腰砍断,巨大的树干正朝着岑非鱼与周望舒所在处倒下去。然而,岑、周二人都定原地与对方相对而视,似乎正在以眼神角力。

    最终,还是岑非鱼忍不住动了起来。

    他大喝一声,以肩膀扛下数尺长的断木,继而肩头发力,将断木向后一顶。断木滚落在地,扬起数尺高的尘土。

    岑非鱼催马奔出后院,道了一声:“曹某来去,但从本心。”

    “岑非鱼!岑非鱼!”

    白马追着岑非鱼一路狂奔,但岑非鱼正在气头上,马鞭一扬便将他甩出数十尺远。他实在喘不过气来了,不得不停在原地歇息,大喊了一声:“曹三爵!”

    朱红色的人影抖了抖,胯下白驹咴咴叫着,在地上抓出一道深长的印迹,泥土溅起四散,在岑非鱼右颊上擦出一道污迹。

    四周扬尘满布,岑非鱼勒马回眸,深深地看了白马一眼,迟疑片刻后,再次扬鞭奋蹄。

    待白马喘匀气,岑非鱼已没了踪影。他回头望了一眼,见周望舒孤零零地站在一堆落叶里,可白马不敢去找他,因为自己曾欺骗过他,觉得他很难再信自己。

    白马推开后门两旁的守卫,穿过人潮拥挤的西市街道,朝着岑非鱼的离去的方向追了一路。

    “让开!让——!”

    岑非鱼一人独骑,如电芒闪过街市,停在城门前排队等候盘查。过不多时,他似有所感,回首望去,发现白马竟一路追了过来。

    他不敢再等,扬手朝着守城的官兵出示了一面老旧的牙牌。

    官兵拉开屏障,示意让他先行,他便目不斜视,催马上前,瞬间穿出门洞,只留下身后飞扬的尘土。

    ※

    “岑非鱼!”

    白马扯着嗓子喊了最后一声,岑非鱼的身影已消失在城门洞里。他还想追出去,却被官兵拦在西名门的城楼前盘查身份。

    他望着岑非鱼留下的土灰,眼眶发热,甚至连盘问的话也不大听得清,直到被官兵一巴掌抽翻在地上才回过神来。

    一名官兵神情凶狠,骂道:“怪模怪样,神色慌张,该不会是哪家的逃奴吧?拿你的户籍牌来!”

    排队出城的人很多,官兵慵懒散漫,查验得十分缓慢。老百姓们无所事事地等着,见到此处有热闹可看,纷纷望了过来。

    白马脸上火辣辣的疼:“我不是奴隶。”

    官兵哪里肯信?直嚷嚷着让他把户籍派拿出来。

    白马伸手到衣襟里摸了两下,心里咯噔一跳——昨日天气热,他穿的太薄,没处放东西,户籍牌便让岑非鱼帮忙拿着了。他尴尬地笑了笑,道:“官爷,实在对不住,我的户籍牌被刚刚出城那人给拿走了。”

    正在此时,青山楼的两名后院守卫终于追了上来。

    这两人负责守卫后门,严防妓子私自出逃,须昼夜不停地守在后门处,故而轮流值守,守一日、歇一日。他们前一日歇息,今天才来换班,不知道白马已经赎了身,以为他是偷跑出来的。

    一名守卫跑上前来,一把拽住白马的头发,拉着他给官兵赔不是。围观的人或笑或骂,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皮肤雪白,几月前游街见过,是青山楼的倡优。”

    “羯奴,白雪奴!看那那模样,生得就不像人。”

    “白雪奴也算是人?我可不愿尝试,没那个胃口,哈哈。”

    官兵下手重,白马被抽了一耳光,耳朵里嗡嗡蜂鸣。然而,这些闲言碎语太过刺耳,他实在没法装作听不见。

    官兵不肯罢休,似乎是想从他手里捞些油水。

    两个守卫都是老江湖,主动拿钱出来,想要息事宁人。许是他们拿出来的钱太少,官兵看不上眼,便说要将白马带到官府治罪。

    拉着白马的那名守卫一听便心急了,扬手对着白马作势要打。

    白马心里怒气正盛,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突然发狠,竟一把将人甩飞至街边,砸在一处累得很高的柴堆上。

    干柴噼里啪啦地散落在地上。

    两名守城的禁军提起长戟,大步朝白马走去,骂道:“找死!”

    白马三两下对付了青山楼的守卫,却没有逃跑。

    他自知无处可逃,干脆破罐子破摔,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等待。他心中有一股怒火,憋得太久了,索性在今日发泄一通,管他是生是死,反正早已无人在意自己。

    他恨匈奴人,恨他们不事劳作、烧杀劫掠,践踏了自己的部族,令幼弱的他颠沛流离、为人鱼肉。活该匈奴人在玉门关外盘桓了数百年,依旧只能凭着野蛮暴力,偏居于塞外草原。

    他恨中原人,恨他们妄称天命、道貌岸然,表面上满口仁义道德,假装敞开胸怀迎接八方来朝,实则口蜜腹剑,行着奴役他人的禽兽暴行。难怪改朝换代、日月更迭,每个朝代总有远人不服,每个王室总会祸起萧墙,每个帝国都逃不过分崩离析的结局!

    他恨围绕在自己周围的那些沉默的看客,他恨那些仗势欺人的窝囊废、官老爷,他恨所有人,甚至于恨他自己。

    白马咬紧牙关,捡起两根木柴,准备以刚刚学会的惊鸿刀法,迎战向他冲来的持戟官兵。

    这一幕看在众人眼中,直如蚍蜉撼树般荒唐可笑。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白马仅以两根干柴交错格挡,便硬生生地架住了官兵手中数尺长的大戟。他运起内劲,变换刀势,让两根干柴从上方卡住长戟,再朝斜下一压。

    那名官兵的长戟脱手而出,手腕发出“咔咔”两声脆响,被白马两招打得丢了武器、手腕脱臼。

    围在后头的官兵们怒不可遏,相视一眼,成群奔上前来,喊道:“竟敢公然对抗官差盘问,出手伤人罪加一等。兄弟们上前拿人!”

    白马被官兵举着长戟围在中央,奈何他不会轻功,只能拼着运气和胆识试上一试。

    他反手握住一根干柴,作起手式,威吓官兵,实则偷偷将食中二指探入发间,拈起一根钢针,准备使出孟殊时教他保命的那招飞鸿踏雪。钢针只要扎进一名官兵的眼睛,便可让对方无力再战,自己即可找到突破口,冲出重围。

    然而,当他抬起手,却突然迟疑了。他心道,此暗器手法独特,定有人知晓是幽州武学,我与孟殊时走得很近,说不得会连累他。他真心待我,纵然曾行不仁,我亦不可对他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