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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了江南罕见的四合院。

    归居建在郊外,周围人迹罕至,占地宽广,但房屋的结构却并不复杂。整个宅子只有两进,进门便见一面隔墙,正中是一面四柱垂花拱门。

    前院种桃柳,熟透的桃子无人采摘,已经烂了一地。

    沿着垂花拱门而南,经一条抄手游廊,便能顺着东耳厢房的外廊进入后院。后院共有三间正房,四间耳厢房,房外皆设有外廊以避风雪。

    院中铺两条交错为十字形的鹅卵石小路,其余土地种花草、药草及蔬菜。花木繁茂,但久无人打理,杂草已没到白马胸口。

    白马一对宝刀还没捂热,便拿来当了割草的柴刀。他与檀青搂起裤腿,埋头走到院中割草,打理花园。

    周望舒收拾屋子,捡了一堆没用的东西,全都拿来当柴烧。

    岑非鱼打扫了厨房,从秦淮河里挑来一大缸水,趁着生火烧水的空档,走到西厢房里看了一眼。他对周望舒的道士品味很是看不上,嘱咐一声“水在锅里烧着”,便跑到城里采买。

    周望舒的归居经岑非鱼一番折腾,登时焕然一新。

    檀青对岑非鱼的奢侈浪费很是佩服,不由称赞。

    白马则透过这番布置,看出自己将在归居待上一段不短的日子。

    但岑非鱼除了家具、寝具和装饰物,几乎没有买任何日需,白马有些不解,问:“岑大侠,我们晚上餐风饮露么?”

    “这你就不懂了。”岑非鱼满身大汗,靠坐在外廊上,看白马蹲在院里给地松土,“二爷是贵客,我同你打个赌,待会儿我叫一声‘饭来’,这几个月的日需便会有人送来,你信是不信?”

    白马卷着裤腿,露出雪白的脚踝,中秋时节野外蚊虫颇多,他皮肤上留下了不少红痕,让岑非鱼很想伸手去挠两下。

    “我才不与你赌,没事儿就下来松土!”白马“切”了一声,用岑非鱼刚买回来的铁锹梆梆地瞧着鹅卵石,“这荒郊野外的,鬼都能打死人。要在这地方住个小半年,过几天我们得挖些青菜来种,莲蓬好吃,在屋后挖个小池塘,种些荷花怎么样?”

    白马说着说着,发现岑非鱼毫无回应,抬头望去,只见他呆呆地靠在梁柱上看自己。他被看得很不自在,问:“你发什么愣,累了?”

    岑非鱼回过神来,笑道:“再养几只鸡鸭、一头老黄牛,两只猪。猪要一公一母的,生一堆小猪崽儿,像你一样有趣。”

    白马挖了一锹土,用力洒向岑非鱼,咕哝道:“像你一样胖才对。”

    “性格像你,模样像我,不是正好嘛。”岑非鱼一跃而起,落到白马身后,从背后抱住他,低头咬他的耳朵,“我方才在想,要么就留在这儿算了,与你在一起,仇也不报了,活个百八十岁。我年纪大,定会先走一步,提前下去见你父亲,任他打骂来恕罪。等你下去了,他的气也消了,咱们一道去投胎。”

    白马失笑,把岑非鱼踹开,再把铁锹扔给他,道:“你跟它过吧!”

    岑非鱼抱着铁锹叫老婆,认命地松土。

    这回,换成白马坐在外廊上看岑非鱼挥汗如雨。

    天朗气清,秋日丹桂盛放,黄白色的小花粒随风飘荡。桂花的浓香,如有实质,充斥着这个焕然一新的归居。傍晚的落霞是温柔的橙黄,像是仙人在天幕上打翻了一碗桂花酒,浓稠香甜,回味微苦。

    白马看着岑非鱼的背影,看他后襟上的一汪汗水,看他扬起铁锹时手臂上鼓起的肌肉,看地上松动翻新的土壤,闻到青草被碾碎的清气,忽然明白方才岑非鱼为何会发愣——这样的日子,不正是大多数人的一生所求么?

    白马给岑非鱼倒了一碗水,看他咕咚咚一气灌下,道:“我看你犁地很是驾轻就熟,牛不用养了,省些钱多买两头猪,多生几个像你这样的猪仔就很好。”

    “嗨?你戴这帽子挺好看的。”岑非鱼把空碗倒扣在白马头顶,继而怪模怪样地扭了两下,“初见你时,你就戴着帽子,跳个舞来给爷助助兴?”

    白马没跳舞,直接挥起拳头。

    岑非鱼扛着铁锹,绕着柱子跑了半天,被白马逼到墙角,一个翻身跳了出去,却不想踩到一堆烂桃子,摔得仰面朝天。

    白马跑到外院,骑在岑非鱼身上揍他。

    两人打着打着,不知怎的又滚到了一处,用来打架的部位,也由手变成了嘴。

    正在此时,院门被人推开。

    来者一行数十人,均作武士打扮,二十余只眼睛围观着“妖精打架”,看的人、被看的人,都怪不自在的。

    武士们连连致歉,岑非鱼把白马拉起来,问:“怎不敲门?”

    带头的武士答道:“是小人的错。”

    其实,白马隐约听见了敲门声,只不过想着这荒郊野岭,大抵是不会有人来的,故而只当是风声。他扫了一眼,看这群武士们推着小车,拿了不少东西,脑子一转,想到了周望舒称淮南王为四弟的事情,即刻明白过来,这就是岑非鱼所说的“饭来”。他一想到吃的,就觉得很开心:“不不,是我们疏忽了,官爷见谅,请进。”

    白马客客气气地请人进屋,举止大方,倒了几杯茶,说了几句场面话,把气氛缓解下来,再派岑非鱼去请周望舒。

    那一行人显是认识岑非鱼,知道自己坏了对方的兴致,心下忐忑。然而,好容易才缓过劲来,却惊见白马胆敢指挥岑非鱼,而岑非鱼竟然还任他驱使,瞬间觉得什么东西崩塌了。

    他们望见岑非鱼走时双手抱胸,一副老大不情愿,却又不敢发脾气的模样,只觉得与白马独处是如坐针毡,若是闹出什么误会,指不定今日就交代在这儿了,遂拿着茶盏,保持好与白马的距离,迟迟不敢喝下。

    周望舒担心往后行迹暴露,会有刺客前来行刺,故而在东厢房中添了一张床,让檀青与自己同房睡,此刻刚刚摆好床铺,正坐在桌边,看檀青铺床。

    他听岑非鱼说“冤大头”来了,知道是淮南王派人前来,立即赶到正厅。

    这时候,白马已经与人聊开了。

    为首的武士笑道:“王爷与周先生投缘,先生对王爷很是关照。楚王是王爷的亲哥哥,想必你是知道的,可惜彼此分隔两地,王爷挂念大哥,便将周大侠视作兄长。”

    白马点点头:“今日我入城时,着实开了眼界,王爷不仅治下有方,而且还是个大善人,自然多有福缘。”

    武士们见周望舒走入厅中,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周大侠。”

    周望舒一扬手,道:“客气了。”

    武士知道周望舒的脾气,不多废话,只道:“王爷知道周大侠来了建邺,十分高兴,只可惜这两日俗务缠身,不得前来相见。王爷挂心您,着小人为您送了些米面日用,过几日将亲自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