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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望舒收拾好被岑非鱼和白马弄乱的东西,让他们各自坐回去。
白马趁这个空档,重新煮了一壶茶,倒了两碗,分别敬给岑非鱼与周望舒。
白马给岑非鱼磕了个头,把茶敬上,道:“岑大……”
“你叫我什么?”岑非鱼打断了他的话。
白马脸一红,恭恭敬敬道:“二叔,喝茶。”
岑非鱼摸摸白马的脑袋,笑着把茶一饮而尽:“乖了。”
周望舒饮过白马敬的茶,从腰间解下血玉佩递给他,道:“这是我父亲的遗物,许能为你驱邪避祸。”
这枚玉佩,周望舒常年不离身,原来是周瑾的遗物。周瑾被人点了天灯,唯独留下一个沾满戾气的青铜面具,以及一块吸饱了血的玉佩。
“不,这太贵重了!”白马推辞不受。
周望舒眉峰微蹙,直接把玉佩系在白马腰间,淡淡道:“就当是替乔姐向你致歉。”
白马不再扭捏,给周望舒磕了个头,道:“多谢三叔。”他知道,周望舒原不信自己,但今日他或许是受了岑非鱼的感染,决定要“任性”一回,在这一杯茶的时间里,他做出了信任自己的决定,柘析白马何其有幸?
周望舒微微颔首,眉头舒展,“你很好。”他把玉佩解下,忽觉如释重负,觉得那晶莹玉石,带走了自己身上经年积累的看不见的血污。玉佩挂在白马身上,陈年的乌血逐渐变得鲜艳透亮,一如仇恨变成了希望。
这可不得了啊!
岑非鱼见周望舒把周瑾的遗物都给了白马,直是既惊又怒,心道:“周望舒这厮心机忒深重,竟拿个血玉佩来收买人心!老曹死得突然,只留下一座闹鬼的荒原,也没给我什么遗物,讨媳妇儿的时候可不就很吃亏了?自然,这里边也有我自个儿的错,当初不该把能给的全都给了他,眼下这紧要关头,我什么都拿不出来了,连个榆木脑袋周望舒都比不过去了,当真是失策、失策!”
“要不,我剪一截头发与马儿结发?”他想着,偷偷瞟了一眼赵桢的画卷,不禁打了个寒颤,暗自叹息,“大哥在这儿呢,我须得克制一些,结发断袖什么的,还是使不得。”
“你又在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白马见岑非鱼脸上神色“瞬息万变”,不知他又在琢磨什么,反正必定不是好事。
岑非鱼一拍大腿,道:“你过来!”
白马不明所以,站在岑非鱼面前,道:“你不用给我东西了。”
岑非鱼把杯中茶一口饮尽,让白马伸出手,把杯子塞在他手里,道:“你可拿好了。”
白马不明所以,问:“你渴了么,要喝水?”
岑非鱼:“不渴,只是思君如渴。”
白马自行忽略了岑非鱼的肉麻话,疑惑道:“一个杯子?”
岑非鱼眼神闪烁,鹦鹉学舌似的说:“一个杯子。”
白马把杯子倒扣过来,仔仔细细地打量,并未发现其中有任何机关,只觉得岑非鱼的想法捉摸不透,心道:送我一个杯子当见面礼,这是什么意思?但他并不在意这些:“多谢,我很喜欢。”
岑非鱼哭笑不得,叹道:“只是一个杯子而已。”
白马反复琢磨着“一个杯子”这四个字,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岑非鱼的意思——他是要许自己一辈子。
岑非鱼知道白马想明白了,便把自己的手放在白马手中,轻轻摸着白马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道:“老曹去得突然,二叔家里没什么传家宝,金银玉器都是俗物,怎能拿来给你当见面礼?”他以眼神指向那块无字牌位,“正好,今日长辈们都在,为我做个见证。我曹三爵,把自己这条老命交给柘析白马,这一辈子,白首不离,生死相依。若违此誓,当天打雷劈,永世被猫挠脚底心。”
“我……很喜欢。”白马把这个杯子收进怀里,心想:这辈子,应当再没有什么东西,比这一个杯子更为珍贵了。
岑非鱼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周望舒想赢我?哼哼,再修炼个百八十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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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认祖归宗的戏码,原是为替身安排的假戏。
但如今,岑非鱼早已笃信白马就是大哥的儿子,纵使没有玉符为凭,他亦已将白马视作小侄,连带着周望舒都被感染,同他一道“任性”了一回。故而,这出假戏不仅真做了,而且还做成了真,让在场的三人心潮澎湃。
上了香,敬了茶,流过泪,发过誓,三跪九叩礼成后,三人俱觉自心圆融。如冬雪尽,坚冰融,枯枝落叶零落成泥,谷雨浸润后,枝头新生嫩叶,春风吹来万物生,一枝发三叉,继而满树绿荫,饱满明亮。
如此,白马就算是认祖归宗了。
三人将各自所知尽数陈明,修改了原本的计策。
周望舒捋了捋目前的形势,道:“二哥一时冲动,杀到齐王府邸,打乱了我们先前的计划,但……算是殊途同归,逼得他们向江湖上发了悬赏令。眼下,齐王只知道李雪玲的谎话,而赵王则通过张晴山的刺探,阴差阳错知晓了实情,我们的计划不得不再一次改变。”
岑非鱼:“梁伦会再派刺客来。”
白马:“有你在……你们在,倒不用怕他。”
岑非鱼嘿嘿一笑。
周望舒对这情景视若无睹,继续说自己的:“第一步,是激齐王和赵王向怀沙发悬赏。二哥威吓齐王,逼他发悬赏来将你‘调虎离山’,只不料齐王暗中与赵王有来往,出了一招‘驱虎吞狼’,让赵王相信此事为真,暗中加了价码。幸而,眼下白马已经找到,倒不怕他们胡来。”
说道“加价”,岑非鱼浓眉一拧,问:“除了赵王,还有一人加了赏金,可曾查明?”
周望舒道:“不曾,那人很是谨慎,我与乔姐思来想去,都想不出还有何人。”
白马笑道:“你们不要太过担忧,纸总是包不住火的。”
周望舒点点头,道:“只能边走边看。第二步,引江湖人士齐聚江南寻人。江湖中人鱼龙混杂,不少人只是想浑水摸鱼,更有人设下圈套引我们入觳。虽知如此,我与二哥亦须不时前去要人,把这戏演得更真,把事情闹得更大。到时候,天下人千万双眼睛盯着,我们翻案时,纵使天子亦不敢胡乱搪塞。”
白马昨夜担忧,其实也是因为有些在意岑非鱼对周望舒说的那句“是陷阱你就不去了?”此时想来,岑非鱼并非是怀疑自己,而是计划好了要把戏做足。他舒了口气,嘱咐道:“你们武功虽高,亦须小心行事。”
岑非鱼歪嘴笑道:“其他的倒不怕,只怕你不见我,辗转难眠。”
周望舒和白马都不理他。
周望舒继续说:“第三步,二哥以白马为筹举行武林大会。此事须酝酿一段时间,大会暂定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