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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16
    变化,明明仅是月余未见,这白雪奴却像是完全换了个人,精气神都不同了。

    雪花落,风摇树摆,梅花也一片片飘散空中。

    梁玮朝白马点点头,走了。

    淮南王离开时,正遇上白马在门前贴剪纸。他看了两眼,一时间分辨不出那剪纸是个什么图样,觉得甚是有趣,便将手笼在衣袖里,等白马贴好了才发问:“这是什么?”

    白马准备行礼,被梁玮免了,随即笑道:“两只鸡。”

    淮南王仰头看着白马,略有些羡慕,道:“你长得很快。”

    白马挠挠头,心想“我确实长得很快”,但见了梁玮那病怏怏的模样,却觉得这话不好说出口,于是便道:“孟子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您是劳心的人,身上压得担子重些,不像我们小老百姓,过日子没什么烦恼。”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不幸生在帝王家,没有驾船的能量,却不得不当这个领航人,只能削足适履,硬着头皮干。”梁玮摇头轻笑,幽幽叹道,“西、北均因大雪受灾,东边亦不平静,江南也是连月大雪。待会儿我还要去城西看望灾民,许多年没能同哥哥一块儿过年,一家人总不得相聚。”

    “王爷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白马从梁玮眼中读出了落寞,不知如何劝慰,见还有一张剪纸没贴好,便把东西递给梁玮,让他一起来贴。

    梁玮拿着红纸,有些手足无措,生怕贴歪了,弄得满头大汗,“我看街上家家户户,都在门上贴福字,怎么你们偏贴两只鸡?”

    白马顺手给梁玮擦了把汗,悄声告诉他:“雄鸡有驱邪避煞的能耐。除夕夜里,我们在门前点火、烧几根竹子,待到竹子烧得爆响,便是把家中的鬼魅都吓走了。门上贴一对雄鸡,出了门的鬼便不再敢进屋。二爷怕鬼,我用着间偏方让他心安,王爷不要笑话。”

    梁玮听罢,忍俊不禁,笑着笑着,却忽然静了下来。

    两人站在雪中对视了片刻。

    梁玮便像是明白了什么,握了握白马的手,说:“你的手很凉。”

    白马从梁玮眼中看到了真诚的关怀,反倒有些不适应,道:“雪下得太大了。”

    梁玮:“莫道浮云能蔽日,严冬过尽绽春蕾。举头三尺有神明,终会有真相大白的一日,我会出一份力。保重。”

    白马心头一暖,“多谢王爷。”

    岑非鱼从屋里跑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团白面,边扯着嗓子大喊:“包饺子啦!来个人包饺子!谁身上有铜板?”他跑到门口,见梁玮拉着白马的手,脸一下就垮了。

    梁玮向岑非鱼行礼,顺手从袖中掏出一个锃亮崭新的铜板,“我这儿刚好有一个,还请二哥不要嫌弃。”

    岑非鱼杵在原地翻白眼,就是不接。

    白马用胳膊肘捅了岑非鱼一下,道:“王爷给的铜板沾着福气,还不多谢人家?”

    岑非鱼皱了皱眉,在白马的注视下,略有些不情愿地接过铜板,顺口说了个谢字。

    “老梁家不背信弃义抢我天下,谁还不是个王爷?”话虽如此说,但岑非鱼这人向来任性妄为,现在能听白马的劝解,稍稍收敛脾气同淮南王和平相处,这一点微小的进步放在他身上,简直比天上下红雪更令人惊奇。

    岑非鱼同白马在一块,日日都跟过年一样快乐。除夕当日,他从早开始忙活,做了好一桌丰盛的团年饭。

    傍晚的时候,暮鼓响彻建邺城,晚霞没能久留,天很快就阴沉下来,而后开始落雪。

    周望舒喝了雪梅酒,兴致起来,拔剑在雪中吟诗独舞。

    白马拍手叫好,跳出去同他一起舞剑。

    岑非鱼击节而歌,还不忘往自己嘴里塞饺子。他吃着饺子,含含糊糊地唱着歌,忽然“啊”地叫了一声,从嘴里吐出个锃亮的铜板,骂了句:“你们看看,老子就是跟那小子八字不合!”

    白马玩累了,便坐下继续喝酒,邀大家行酒令。五坛新酿的梅花酒转眼就没了,幸而花酒不醉人,多喝无妨。

    远处传来阵阵爆响,众人知道子时已过,一同出门烧竹子去晦气。

    篝火红彤彤的辉光,勾勒出白马线条漂亮的侧脸。

    岑非鱼两手一左一右,帮白马捂住耳朵。

    白马蹲在地上,把竹子往篝火里扔。

    竹子被烧得毕毕剥剥地响,白马往岑非鱼怀里一倒,由着他把自己抱到远处,看竹子烧完,然后伸手拍拍岑非鱼的额头,说:“往后都不怕吓啦!”

    “妈的——!”

    岑非鱼被白马摸了脑袋,正开心得飘飘然,全没有任何防备,忽然被从草丛里钻出来的什么东西抱住大腿,瞬间炸了毛。

    爆竹莫名地配合起岑非鱼,“剥”地一声炸开。半截烧黑了的竹子弹出来,打在那东西的脑门上。不待岑非鱼用脚踹,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便被打晕了过去,倒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岑非鱼惊魂未定,双手捂着眼,试探着去观察——这东西不正是数日前被白马“抢”进城、又打发走了的那野鸡似的流氓头子?

    白马和檀青指着岑非鱼哈哈大笑。

    岑非鱼老脸通红,将那流氓头子踢醒,喝道:“干什么,干什么?还让不让人过年了!”

    那流氓头子气息奄奄,又抱住了岑非鱼的大腿,央求道:“大爷行行好,赏……赏口饭吃吧!”

    白马揩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冲那流氓头子道:“不是很厉害么?不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么?怎闹得如此狼狈,都不回家过年了?”

    那流氓头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欲哭无泪道:“您还问我呢?”

    白马:“不问而取即为盗,东西呢?”

    那流氓头子颤颤巍巍地,从怀中取出先前藏起来的黑布包,不情不愿地递给白马,道:“少爷,可怜可怜我!我父亲去得早,上有八十岁的爷爷,下有三岁小儿,日子过得辛苦,不得不落草为寇。这是我的传家宝,您打我骂我都行,别拿我爹的遗物!”

    白马一把夺过黑布包,翻开一角,拿给岑非鱼看。

    布包上用银线绣着个马头印记,可不就是白马军的军徽?

    原来,白马刚开始只是想小惩大诫,把山匪的财宝偷走,送给城里的灾民。可他路上无聊,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翻看,意外发现了这个黑布包。布包上有马头印记,里面包着一条精钢锁链,还有一封家书,落款是玉门惨案发生前十日,想必亦是绝笔。

    白马当即知道,那流氓头子乃是白马军的后人,故而改了主意。他把人引至建邺城,再请周望舒让帮忙,派人看着那流氓头子,不许他出城,不准他偷盗、抢劫、行骗,生生把他困在城中半月,让他吃百家饭,好好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