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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一直东奔西跑,希望把窟窿堵上,但还是回天乏术……所有事情赶巧了,都在那一阵发生。所以你们吵架分手的时候,阿姨昏迷不醒,家里生意失败濒临破产……”

    单东亭看着林媚,“……林老师,我替老陆求一句情,那时候,他可能真的是顾不上那么多。

    茶已经凉了,更加的苦。

    “……那天老陆找过你,撞见有男的送你回来,以为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回头拉着我继续喝酒,喝醉了才把我刚刚讲的事倒给我听。他说你说得对,他真的是靠了他爸,才能在外面吆五喝六……他家破产以后,很多朋友都跟他疏远了,可能是怕他借钱吧,”单东亭嘲讽地笑了一声,“……最后就剩下我跟邱博。”

    林媚把目光投向远处,黑沉的湖,夜色中寂静无声。

    “这些事,老陆不让我跟任何说。我了解他的性格,他既然现在都没告诉你,恐怕以后也不准备开口了。老陆说,他这辈子,只为两件事后悔过,一件是跑去玩什么赛车,没在最后的时间多陪一陪阿姨;第二件事,就是那时候跟你吵架分手。”

    从后门出去,沿路墙上攀援藤木,葳蕤蓬勃,一股浅淡的香味。

    环湖的一条路,亮着路灯,一盏一盏地向远方延伸,光越来越淡。

    湖上栈桥上夜色沉沉,远处有湖畔的灯火投在近岸的水面。

    有风,裹着凉意扑过来。

    远山近水,一片岑寂。

    陆青崖牵着狗,遛了十多公里,回来时正要从后门进去,爱德蒙冲着栈桥上吠了一声。

    驻足一看,那儿站着一道影子。

    陆青崖松了缰绳,让爱德蒙进屋,自己沿着台阶下去。

    那道身影听见脚步声,飞快地抬手。

    陆青崖心一提,急忙走过去捉着她手臂把她转过来,“……怎么了?”

    朦胧夜色之中,他对上一双清澈的流泪的眼睛。

    第35章 故城旧人(03)

    陆青崖有点慌, 急忙追问:“怎么了?”

    林媚摇头,往旁走了一步, 在栈桥的边沿坐下, “……你也坐。”

    真的很静,除了风, 没有一丝声音。

    林媚轻声说:“……单东亭, 跟我讲了一些你的事。”

    陆青崖沉默数秒,抖了抖口袋去摸烟, “……都说了?”

    “都说了。”

    他咬着滤镜,滑了一下打火机上的小砂轮, 凑拢过去, 来了风, 一下没点燃,干脆不抽了。

    “……你去找我的时候,我爸刚刚接到电话, 房子也得抵押出去,他跟我吵了一架, 所以我见到你的时候,情绪很暴躁,完全没靠理智行事。”

    他看着浅淡月色落在水里的倒影, “……道歉的话,说再多也没用。我没告诉你,是因为这些其实都是借口,我不相信你, 我就是错了。”

    他从小是被宠大的,要什么有什么,于他而言,世界对他开了无数道门,每一道门后都是坦途。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所有的门全都变成了墙。

    世界猝不及防地袒露了它真实的面貌——残酷的,公正的。

    大多数人,都在平顺地迎接成长,但他的成长是断崖式的跌落。

    前一刻他还是住在金丝绒铺就的豪华宫殿里的少爷

    后一刻就家破人亡,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命运仓促生变,像一股携带泥沙的洪流,他被裹着站立不稳,无法看清岸在哪里,又是否仅能凭借自己的力量靠岸。

    “和你吵架以后,我冷静下来,准备去找你跟你道歉的时候,我妈去世了……”陆青崖声音平静,“……不久,我爸的生意也正式破产。那时候我犹豫了,一无所有,自己什么也给不了你,去找你又能怎么办?你想要的未来,我一丝一毫也给不了你。”

    “陆……”

    “林媚,你听我说。”他手指撅着那一截香烟,很快有烟丝散出来,风里一股呛鼻的气息,“……以前,你很多次旁敲侧击跟我讨论未来的计划,我不是没听懂,我是假装听不懂……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儿,赛车肯定干不了一辈子,而我也不大可能再回到课堂去读书……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又怕你失望,所以一直在逃避思考……”

    母亲去世以后,他才正儿八经地去考虑这个问题。

    诚然他还喜欢林媚,可这喜欢无所附丽,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

    他已经一团糟了,那时候再去找她,不过是把她也一起拉进一个毫无光明可言的歧途。

    思前想后,无路可走,最后无意间看到了一则征兵广告。

    那时候焦头烂额的陆良畴和他一见面就吵架,吵得凶了就直接动手。

    最后一次,陆良畴打他,他一点也没还手。

    夜半收拾好了行李,连夜就走了。

    部队的锤炼,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他不再是当初拿着父母的钱胡天乱地的“陆少”,他身上担着重托,他开始明白“责任”这两个字的分量和意义。

    也终于彻底知道,当时他对林媚说的那番话,错得有多彻底。

    人生的选择不是考试答题,不会有任何事后更改的余地。

    那天看到陌生男人送林媚回家,他跟单东亭喝得酩酊大醉。

    醒来以后感觉到一种切肤的痛,比子弹扎进血肉尤甚。

    他想,当时那几句不负责任的话,可能断送的是他这一辈子最好的缘分。

    他依然深爱的姑娘,如今却属于另外的人。

    这就是最大的惩罚。

    “……商洽会上重新见到你,我之所以说那些难听的话,是因为我很嫉妒,我没法去想象你是不是已经结婚了,是不是过得很幸福……”

    不甘、后悔。

    可能是世界上最难以忍受的两种滋味,比单纯的痛苦更甚。

    直到他听说林媚的孩子七岁,那些竖立而起,将他囚禁其中的墙壁,似乎突然之间又给他开了一扇门。

    林媚眼眶泛红,很复杂的情绪梗在心里。

    她感觉自己搭在栈桥边缘的手被他握住,捏得很紧。

    “……到现在我还觉得在做梦,不相信你能这样轻易原谅我。我干的那些事,做多少事都不能弥补。”掌心相贴,有汗,但不知道是谁的,他不习惯这样对人掏心掏肺,总觉得像是赤身裸体闯入敌营,四面八方都是致命的武器,但他知道,无论如何还是得告诉他,“……我怕你一觉醒来,就后悔这个决定。”

    他深深呼吸,像是叹息一样,“……戒指买很久了,好几回想跟你求婚,开不了口。”

    林媚愣住。

    “……不想让你没名没分地跟我混着,这样太委屈你了,但又怕你不答应。我配不上你,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林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