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分卷阅读73
    乐邦送钥匙,衣服穿得不多,只在家居服外面罩了一件比较厚的毛衫。

    她感冒了,说话瓮声瓮气的。

    陆青崖不想让她在风口处久站,把她往林乐邦那儿推了推,“上去吧,新年陪陪家人,我一会儿就走了。”

    林媚望着他,“你……”

    陆青崖什么也不再说,眼神示意她先回去。

    林乐邦抓着林媚手臂往回带,看也没看陆青崖一眼。

    快进门的时候,林媚回头望了一眼。

    陆青崖还站在原处,身影高大而萧索。

    进屋,卢巧春从厨房出来,“送个钥匙,怎么去这半天——”

    看见林乐邦和林媚的脸色,一愣,“怎么了?”

    “楼下,碰见姓陆的。”

    卢巧春神情一变,“他还敢来,我非得教训教训他不可……”

    “妈,人已经走了。”

    “你别帮他说话!”

    林媚背靠着鞋柜,蹬掉了脚上的靴子,没走进来,垂头站在那儿。

    声音是哑的,兴许是因为感冒,“……妈,您想过一个问题吗?您和爸百年之后,眼镜儿也长大成家……没有陆青崖,我会一个人。”

    卢巧春愣着。

    林媚走进屋,往房间里寻杯子倒热水喝。

    鼻子堵住了,抽几下,耳朵也嗡嗡响。

    她摸手机,给陆青崖打电话。

    “回去了吗?”

    “回去了。到我爸那儿去一趟,中午就走。”顿了顿,陆青崖说,“……我们时间还长。你别难过,叔叔这反应很正常……”

    “如果,”林媚轻声说,“我是说如果……我顶不住压力……你会怪我吗?”

    那边沉默一霎,“不会。”

    “我……”

    陆青崖截断她,“压力大了,可以跟我提分手,但答应不答应还得看我心情。”

    林媚:“你敢答应。”

    陆青崖笑了。

    敲门声。

    卧室门本来就没关,卢巧春也就顺手推开了。开门见她在打电话,脸一板,把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搁在床边柜子上,掉头就走。

    姜汤一股浓烈的味儿,熏着眼睛。

    林媚咬牙喝了一口,被辣得说不出话。

    听见那端陆青崖叹气道歉。

    “为什么道歉?”

    陆青崖:“要道歉的多了,让你跟你爸妈闹僵,你生病了我还得马上归队,不能陪着你。”

    林媚笑说:“只是感冒,不至于的。”

    陆青崖坐在往老城区的出租车上,空调热气烘得湿透的裤子渐渐蒸发,半干不干地黏在腿上。

    很深重的无力感袭击了他。

    倒不为不能取得林媚父母的谅解,而是因为让林媚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她这个人有一股韧劲,好像总能够包容一切。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心气高,惹她生气又不肯道歉。她明明有一万种理由不原谅,可每回还是在他拐弯抹角示好之后,坦然地接受。

    人活得太过肆意妄为,总会在自己真正在乎的事情上绊得头破血流。

    后来才明白,不是她宽容,是年少无知的时候,他享受爱,却并不真正懂得爱。

    他真想问她一句,自己何德何能。

    “林媚。”

    “嗯?”

    陆青崖却沉默下去。

    有些话还是说不出口,只能在心里起誓。

    今后,爱她,呵护她,以他的生命和忠诚。

    ·

    中午,莫一笑夫妇把林言谨送回来,林媚顺道留他们吃饭。

    场面上有点愁云惨淡。

    言谨带着小雨去自己房间玩,大人留在客厅里聊天。莫一笑本想问问情况,但一看卢巧春和林乐邦的表情,就知道估计是谈崩了。

    他一个外人,当然不好掺合,绝口不提这件事。

    中午吃过饭,莫一笑一家都走了,林媚和卢巧春收拾打扫,林乐邦被言谨拉进房间。

    言谨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两条腿晃着,低头看着地板,小声地说:“外公,你是不是不同意我妈给陆队长在一起?”

    林乐邦到他旁边坐下,摸他脑袋,“大人的事你不懂。”

    “陆队长,人还是挺好的……对我,对我妈,都挺好的……”

    “眼镜儿,我就问你一个问题,要是让你喊他‘爸’,你愿意吗?”

    言谨不说话了。

    “所以,就是这么个道理。”

    过了片刻,言谨低声地问:“……我妈妈会不会不开心。”

    这回轮到林乐邦沉默。

    厨房里,林媚戴上手套,打开水龙头洗碗。

    卢巧春过来推她,“我来洗,你旁边歇着去吧。”说着,把她套着的手套撸下来。

    林媚拿抹布擦拭灶台旁边的瓷砖,时不时地抽一下鼻子。

    “妈,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些年,你跟爸因为我受的苦和委屈,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太盛情的话,我说不出口,也觉得一家人,没必要常常把谢字挂在嘴边,但这不代表我心里不感激……”

    她慢慢地擦着瓷砖,卢巧春慢慢地洗着碗。

    “……因为眼镜儿的原因,我并不后悔那时候的一时荒唐,就像医生说的,能怀上他是个奇迹,我多少会觉得,这一切都有点儿像是冥冥注定。眼镜儿跟我有缘,而这个缘是陆青崖带给我们母子的……”

    感冒让她脑袋很重,思考慢,说话也慢。

    方才陆青崖跪在泥水中那一幕,多少让她心里震动。

    他这人说好听了叫高傲,说难听了叫死要面子活受罪,从前觉得天王老子都该替他让路,又怎么会向任何一人屈膝。

    明知或许无用,他还是在尽力地弥补当年的任性所造就的遗憾。

    或许这样想,显得她这人太过大度,但她确实这样推己及人地问过自己——

    即便艰难,她收获了很多。八年时间,除了缔结出一个优秀的林言谨,还给了她不惧风雨的力量。

    而陆青崖,确确实实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一腔时刻准备挥洒山河的热血。

    他在怎样的心情中彻夜离家,背井离乡?

    他在枯燥而辛苦的新兵连的日子,夜晚不得不直面内心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他九死一生的时候,是否觉得生命已无太多值得眷恋,是处青山可埋骨?

    命运对人是公平的。

    “我不替他开脱,他也没替自己开脱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很确信他现在完全不一样了。我有时候只是觉得累,想找人说点体己的话,就像你跟我爸一样……”

    卢巧春打断她,“我就不相信了,非得是他?”

    “没跟他再见之前,不一定;但再见了,我肯定,非得是他……”她把毛巾投进水池里,耳朵有点堵住了,她使劲吞咽了一下。

    “妈,我不会把他带到你们跟前,也不会跟你们提起他半个字,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