臆测。
季妈妈发现了女儿经常往外面跑,警告她别去老林,小心被老虎吃掉。季丽君忍不住,把她的奇遇和盘托出。
“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季丽君小脸激动得通红。
季妈妈却并没如她预料般大惊失色,她像听到条过时新闻似的“哦”了一声,紧接着口气微妙地说:“双胞胎,能不一样吗?”
季丽君吃了一惊,再问,她妈妈却不肯多说了。
等到季丽君长大一点,上了学,懂更多的事时,她终于弄明白:根本没有什么玄妙。她母亲生了对双胞胎女儿,因她父亲是村里的小官,一心想调往省城,既要注意影响,又想再生个儿子,便和妻子商议定——扔了一个女儿。这样,按照夫妻一方是独生子女可以再生一个的政策,他们就还能要一个孩子。扔掉的女儿被人捡起养大,则是他们料不到的。
季丽君知道真相后,渐渐的,觉得自己的心中筑墙坍塌了一半。
季氏夫妇终于迎来了一个儿子——季宝君。季丽君全身心地扑入学习中,一心想要离开小山村,到外面的世界去。她透过书本窥探世界,觉得那里应该比她所在的小山村好很多很多。
她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她因成绩优秀赢得了山村外的人的关注,也因此令自己的父亲对她刮目相看。
有一次她偷听父母说话,知道他们正存钱,准备送她去比较大的镇上接受教育。
在此期间,她除了努力做个好学生,也尽心尽力地照看弟弟,并仍时常去老林探望娃娃,将自己学到的东西倾囊转教给娃娃。季氏夫妇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娃娃还不知道她和季丽君是双胞胎姐妹,她是父母投硬币决定抛弃的那个。她对两人的相似,依旧抱着美好的宿命观。她不太爱学习,但为了不让季丽君失望,她勉强记住扔向她的一箩筐知识。
娃娃偶尔也大着胆子走出老林,有一次被季爸爸看到了,很不高兴。于是季丽君告诉娃娃:她们不能同时出现在人们眼中,她下次要出老林,得事先告诉她,她躲起来,她冒充“季丽君”出去。
娃娃模仿力很强。她本来也不喜欢离开老林,那些陌生人的眼神让她害怕和不快。但以“季丽君”的身份出去,莫名的,身上好像套了层厚盔甲,可以刀枪不入。
她们彼此互换了十几次,竟没人发现。娃娃甚至还冒充季丽君去上过一天课。
但有一次,季宝君被几个大孩子欺负,他们抢了他的画,涂改得一塌糊涂,娃娃就在附近看着,却没有帮季宝君的忙。季丽君知道后大怒,好些日子没再去看过娃娃。
娃娃趁黑夜来到季丽君家找她。
她躺在窗户下、墙根处,学夜猫子叫。她一叫,季丽君就醒了,知道是她。
季丽君轻轻掰开弟弟抓着她手臂的手指,跳窗出去。
她们坐在溪旁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四条腿像柳枝一样前后摆动着。娃娃道了歉,季丽君原谅了她。
娃娃说:“他看上去,像是要自己解决那些人,所以我才没动手帮他。”
季丽君说:“是的,他是个很强硬的小家伙。再过几年,村里就没人敢欺负他了。”
“你对他真好。”
“还好。”
“你很喜欢他吗?他确实可爱。”
“我不喜欢他,我羡慕他。”季丽君忽然转头,看向比她坐得位置高一点的娃娃,她的双眼在月色下泛着明亮的水光,她说,“你有没有想过,成为一个男孩子?”娃娃没有想过,她根本对男女的概念都模模糊糊。她困惑地摇摇头。季丽君继续注视着黑魆魆的山村,不说话了。
几天后,季丽君告诉娃娃:她要离开这里,去镇上念中学了。
×××
☆、戴思前(2)
季丽君的中学生涯并不美妙。
她继续全力以赴,做个各方面无可挑剔的模范学生。她尊敬师长,友爱同学,关心长辈,活得如同学生守则的拟人版。但她没办法做到屏蔽所有不和谐音,一心活在自以为是的乐园中。
第一次看到贾正道拿他偷养的小动物做实验时,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想假装没看到,但贾正道在这方面的保密工作做得太粗枝大叶,仅能蒙蔽他的母亲。
贾正道发现自己的秘密泄露了,干脆抛掉遮掩,对季丽君大肆灌输他的想法,要她在他解剖小动物时充当助手。
季丽君为了讨好他,真的当过一次他的助手。贾正道将统一规格的小钢珠硬塞入三种小金鱼的口中,隔段时间,增加一定量的小钢珠,看哪类小金鱼最先承受不住死亡。季丽君在边上记录时间。
季丽君实在厌恶这一切,她甚至怀疑贾正道是为了整她才故意叫她做这些。贾正道是家里独子,他可能不喜欢长年不露面的父亲空降一个小同乡过来,无形中和他竞争着。
季丽君将贾正道的秘密告诉给他母亲。一场台风席卷过贾家。
台风过后,季丽君担心贾正道不会轻易放过她。她已经做好承受他谴责和打骂的准备,也想好等他稍微消气后,和他谈谈,让他认识到她并没错,她全是为他好。但贾正道并没有谴责或打骂她的意思,他一如既往,甚至更热情地待她。
季丽君忘不了贾正道看到她时,猛吸一口气,然后挤出笑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的肠胃在翻动,快被他的虚伪搅吐了。
她想离开贾家,但她能去哪里?去家乡的老林,和娃娃一起相伴到死吗?好像又有点不甘心。
屋漏偏逢雨,她母亲最近给她打电话,扯完一堆,末了告诉她:娃娃好像病了。
季丽君一惊,忙问:“什么病?”
“普通的感冒,但大夫说,病菌好像侵入心脏,造成什么心肌炎。不过大夫开了药,应该没事了。”
季丽君想:“居然请大夫,娃娃肯定完蛋了。”
季妈妈似猜到她的心思,说:“你可别乱想。大夫去林中采药,正好看到她发烧倒在地上,这才随手救了她。”说着,她叹了口气。
一个月后,季妈妈再次打来电话,告诉女儿娃娃的病好了:“我瞒着你爸爸去看了她一次。她人有点瘦,但精神挺好。”
季丽君不相信她母亲说的每一个字,她心里明白:娃娃,她的双胞胎姐妹,已经死了。
这想法像一个重逾千斤的秤砣,绑在她脚踝上,把她往深海里拖。
她也狠狠病了一场,发烧到40度,缠绵病床一周之久。
病好后,她背上包袱,继续匍匐前行。
那段时间,她的班主任察觉了她的异常,对她表示了适当的关切,成为她的“救命稻草”、倾诉对象。
有一件事情班主任到死也没有告诉季如是。
季丽君在那次病后,感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