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了出来。
但命虽然保住,马却全部被烧死,众人也被烧得不轻,衣服大多焦黑,脸上也多有烧伤。他们执行任务那么多次,何曾受过这种羞辱?听着火海中惨烈的马嘶,看着彼此的行状,众人都有些咬牙切齿,堂主更是阴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杀了他。”
杀了他!
众人一齐在心中呐喊。
然而还没等到他们有所动作,屋顶上的少年就先动了。
他缓缓抬手横笛于唇边,眼神落到火中嘶鸣的马匹上,隐隐藏着一丝难以分辨的怜悯。
笛声蓦然响起,音色如同猛兽凄厉哀绝的清啸,纠缠着在暗夜之中荡开,旋律很清晰,似乎是一支很动听的曲子,但是传入耳中却是另一种光景。
听到声音的一瞬,苗人拓忽然感觉自己的头皮仿佛悚然炸开。
笛音挟裹着丝丝缕缕的内力向他们袭来,比平日听到的声音更响了数倍。这不知名的曲子,竟然让他们所有人都感到了巨大的痛苦,如同掏心剜肺一般的痛直击天灵,几乎让人无法站立。就仿佛一个女人在你的耳边用自己尖利的指甲拼命刮着瓷片,刺激得人几欲崩溃。
堂主竭力堵住耳朵,想要抗拒那无比诡谲刺耳的笛音,却发现只是徒劳,即使堵住耳朵,那笛音仍旧穿筋透骨、无处不在,令人痛不欲生又烦躁无比。他只能勉强运起内力抵御,但以内力抵抗声音似乎也没有太大作用,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奔流乱行的内息了。
“啊!”渐渐地有人支持不住,神志逐渐恍惚起来,竟然踉踉跄跄地往前方的烈火中走去。
“回来!回……” 堂主伸手去拉却被挣开,他悚然一惊,发现手下的人竟然都陆陆续续开始往火中走去!
“你们疯了吗!”
堂主的怒吼他们听不见,此刻苗人拓的眼前是一片耀目的白,就连耳边的笛声也渐渐低了,只剩下不断回荡的嗡嗡声。这一刻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就连自己在走路都不知道。如同幽魂,无知无觉地穿行在天地旷野中,坠入一场虚空大梦。
周一烈惊怒地瞪着他的这些属下,他们正一个接一个地往烈火中走去,火苗几乎快要燎到他们的衣角了!他此生从未见过如此诡谲的场景,从未听过如此可怕的笛声!
如果……如果在这个地方全军覆没……他几乎不敢想象主人会如何处理他,届时他大概会后悔为什么没有死在这里!
就在他外痛内忧几近绝望之际,那催命的笛声却倏然停止了。周一烈愕然抬头,隔着大火空气被烧得扭曲,他看不清少年的神情。
笛声消失,他的属下也纷纷清醒过来,察觉自己离火海如此之近的时候,脸上青白交错,神情惊惧。
周一烈死死地盯着屋顶的少年,他输了。
他买不起这少年的命。
这少年的手段太过可怕,他们在他面前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虽然不明白他不下杀手是为何,但他们的任务完不成,回去的结果也是死,今日只能暂且收手,他就不信这个少年会一直呆在这里!
周一烈做了个手势,众人点头。
周一烈垂下头背过身,带着手下运起轻功迅速离开了酒馆。
这是赤羽堂第一次在连碰都没有碰到对方的情况下就铩羽而归。
这耻辱,他会记住。
☆、往事
烈酒燃烧,马尸满地。夜风幽幽携裹着酒香,四野寂静无声。
白七轻轻叹息,纵身踏着虚空一掠而下。
身后有微微的响动,白七转头,见是梅姑他们走了出来。
此时,火已经差不多熄灭大半,他们看见满地马尸,毫不掩饰脸上的惊愕。石猛惊声道:“白公子,他们……”
“离开了。”白七摇摇头。
石猛不说话了。他行走江湖多年,自然知道这些杀手组织的规矩,他们通常是合力一击,若是一击不中便会撤退,静待下次发起更猛烈的攻击。
李叔则对刚刚的笛声很是好奇:“白公子,刚刚的笛声是什么曲子?”
他虽然一把年纪了,内力却颇深,方才隔着那么远听到那笛声,连他都觉得头皮发麻、太阳隐痛,不知道如果在近处听该会是怎样的威力。可奇怪的是那曲子对世离和梅姑竟然完全没有影响,显然不是音波功一类的使用内力无差别攻击,因此玄机只可能在这曲子本身了。
白七微微一笑:“这曲子名叫——《天阶血》。”
李叔阅历惊人,竟然听过这个名字,再联想到刚刚听到笛曲之后的症状:“这……这是菩提七杀?”
白七不承认也不否认,柔和一笑。
旁边的石猛好奇想追问,却被李叔拦下。李叔径自观察着白七,眼神审慎。
《菩提七杀》是几十年前魔君江无路的遗作,据说这曲子是江无路在南少林居住期间完成的,灵感来自佛家的六道轮回,分为天道、畜生道、阿修罗、饿鬼道、地狱道、人道六支变奏曲。传闻中菩提七杀可摄人心魂,令人神智混沌、舍生忘死,在江无路死后,江湖上曾大肆搜寻曲谱,引发了无数仇杀血案,因此这曲谱也被视为不祥之曲,最后也不知被谁得了去……这么多年未曾现世的菩提七杀,眼前的少年竟然会这邪魔之曲……也不知对江湖是福是祸……
一旁的梅姑沉默蹙眉,似乎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七见她神情怔忪,轻声道:“梅姑前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梅姑霍然抬头,眼前这个少年的眼神太过清澈,坚定得犹如冬日的松柏、不枯的青竹。她犹豫片刻:“好,你跟我来。”
梅姑将她单独带到自己的房间,从床底拖出一个小小的木箱来。
白七静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梅姑将箱子放到膝盖上,开始慢慢说起,二十四年前噩梦般的一天。
二十四年前,正月初四。
刚过完年,处处都是满满的年味,孟秋官的家里亦是一片暖洋洋的喜气。
这天孟秋官早早就出门去了老二韩当那里,韩若梅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出生刚四日的儿子孟年。孟年是大年三十晚上出生的,正是一年的最后一刻,这特殊的生日让一家人都兴奋不已,更加认定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他们的宝物。
然而就在她沉浸在幸福的时候,灾难来得猝不及防。
院子的门砰地被撞开,浑身是血的孟秋官跌了进来。看见一身伤的孟秋官,韩若梅几乎快要晕过去,尖叫道:“秋官!”
孟秋官挣扎着将怀里的一个布包交给她:“收好,走密道……去找老三……我拖住他们,你带着儿子……快走!”
韩若梅虽然心痛如绞,却依旧照着他的话做了,回屋抱起儿子从密道去找苏启求援。苏启听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