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陛下息怒,大将军也是为社稷着想,并非有意刁难臣,更不是对陛下不敬,有此良臣,陛下该高兴才是啊。”
幼帝脸色好看了一些:“大将军退下吧。”
周丰容身体绷直,朝应璟看了一眼,终是退了回去。
荀绍知道他肯定万分不甘,甚至珠帘后的太后也不甘,但应璟偏偏有本事颠倒黑白,或许反而是老丞相的以不变应万变才是对付他的最好方法。
周丰容吃了瘪,她似感同身受,下朝出宫时兴致缺缺。
半道忽然迎上来一个小宫女对她行礼,荀绍认出此人正是宫宴那晚与应璟说话的侍女,顿感不妙。
侍女道:“奴婢奉永安公主之命,特来邀请荀东观前往珲玉宫。”
荀绍讪笑:“不知公主找我有何事?”
“大人去了便知道了。”
荀绍无奈,只好跟她前往。
永安公主的珲玉宫大约是整座皇宫中最为素雅的地方了,殿中没见着什么金玉摆设,倒是琴棋书画的玩意儿一大堆。
荀绍看了满心赞叹,她母亲早逝,父亲也曾遍请名师要将她教导成端庄淑雅的大家闺秀,可惜她天赋不高,学得也只是一般般。
父亲最终在她将一首《凤求凰》弹得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时,抖着胡子说:“行了,你还是去练武吧。”
永安公主自内殿出来,就见她看着殿中古琴发呆,笑道:“这还是宁都侯当初从汝南带来给本宫的,荀东观好眼力,一眼就看出其独到之处了吧。”
荀绍忙转身行礼。
永安公主抬手请她就座,遣散了宫人,亲自替她斟茶,荀绍忙道不敢,要抢过茶壶,却被她避开。
“你我这一路同行回都,早已是朋友,今日朋友相聚,无贵贱之分。”
荀绍听得惭愧,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哪里配做她的朋友。
本以为今日叫她来,就是为了那事,但永安公主似乎对她和幼帝订亲的事更有兴趣,前前后后问了很多问题。
荀绍本就对此事尴尬,回答的也支支吾吾。
“你说此事是太后一手促成的?”永安公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太后行事总是莫名其妙。”
荀绍听她言语中对太后不敬,赶紧端茶就饮,当作没听见。
永安公主纤纤手指摩挲着茶杯口,似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又道:“本宫平素没什么贴心人可说话,如今与荀东观结为知交,有些儿女心思也不瞒你了。我对宁都侯有意,只怕朝中没几个人不知道了,可是太后不喜欢她这个堂弟,连带他的婚事也要阻挡,本宫也无可奈何。”
荀绍心道难怪应璟至今还未成亲,公主已先标记好,谁敢胡乱下手,说媒都不敢吧。
她觉得自己还是得维护一下太后,遂回话道:“公主也许是错怪太后了,宁都侯一手扶持陛下登基,太后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
永安公主看了看她的神情:“怎么你不知道?本宫还以为你与宁都侯关系亲密,应该知晓其中过节才是。”
荀绍忙撇清关系:“我与宁都侯只有公事往来,关系算不上亲密啊。”
永安公主的神情似乎一下明朗了许多,脸蛋原本就生得娇媚,这么一来更是引人侧目,“他倒是与本宫说过,本来此事本宫不该张扬,但你已与陛下订亲,以后就是一家人,告诉你也无妨。”
她朝荀绍招招手,后者倾身过去。
荀绍与应璟结识时他已近成年,当时已是西北昭阳军的副将,时常来与她父亲讨论战术和枪法。
彼时她哥哥荀缙刚被调去苗疆,她年少寂寞,看到个与哥哥年纪相仿的人出现,还以为也能像哥哥那样对她好呢,结果接触不久就发现此人阴险狡诈,口蜜腹剑,跑去跟父亲告状说别理他了,结果还被说小家子气。
她知道应璟出身汝南应氏,想必在家族中也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所以被踹来军中磨练,没想到永安公主口中说出来的他却是另一个模样。
说完了话,荀绍尚在怔忪,却见永安公主拿出一封信函道:“这是本宫写给宁都侯的信,太后对本宫多加防范,只有你得她信任,本宫想请你代为转交。”
荀绍犹豫,接了传了是为不忠,接了不传是为不义。公主字字句句,一腔深情,她于心不忍,何况她的目的是夺回将权,根本不想扯进他们的情情爱爱里,所以最好就是不接。
她霍然起身道:“公主恕罪,臣心眼小,宁都侯曾使我错失为将机会,我仍有怨愤,向来最不愿与他接触,公主的密信还是请别人代为转交吧。”
永安公主尚未回神,外面忽然有人一阵风似地跑了进来,却是太后身边的郭公公。
“哎哟荀大人,您在这儿呢!快些去御书房,朝中出大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自作孽不可活,能怪我闺女迟钝吗?明明是国舅当初去西北的姿势不对,子曰:嘴欠者,人恒虐之╮(╯_╰)╭
再次感谢大家的良方,咳嗽好一点了,群吻=3=
☆、十三章
走到半道的朝廷重臣们此刻又匆匆返回,御书房里站满了人。
荀绍跟着郭公公一路小跑进了御书房,行礼之后,一抬头,看见幼帝跟前站着个熟人,白袍银甲,竟然是荀鸣。
她连使好几个眼色,荀鸣趁周遭混乱,悄悄挪过来道:“干嘛?”
“你怎么来了?”
“快年底了,我回都述职。”
荀绍看看眼前情形:“你一定带了什么消息来吧?不然怎么刚好你一回来就这么乱?”
荀鸣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西北那边的鲜卑族部反了。”
鲜卑从来就不安分,老对头魏国就是以鲜卑族为根基建立起来的。但以往西北军稍有动作就将他们压制下去了,以至于后来都懒得上报,所以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荀绍就知道情况不妙,何况荀鸣还用这么认真的口气跟她说话。
荀绍还想再问一些情形,老丞相进来了,应璟和周丰容也紧跟而至,殿中立时安静下来。
幼帝表现得还算沉稳:“荀将军此番回都,带来了西北鲜卑叛乱的消息……”
话没说完,殿中唏嘘声此起彼伏,周丰容身为大将军,第一反应自然是责问西北统帅荀鸣:“荀将军为何不在前线应对?此事何需主帅亲自入都来禀?”
荀鸣拱手道:“大将军有所不知,末将是在入都途中接到消息的,叛乱的虽然是西北鲜卑,却已往东北逃窜,不知抱了什么心思。”
应璟道:“东北算是大将军的根基之地了,既然如此,此番不如还是劳烦大将军走一遭吧。”
原本殿中吱吱喳喳,许多大臣都提出了应对之策,此时一听宁都侯开了口,便都收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