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将箱子踢开,“不要了,都不要了。反正以后也都用不着了。”
他蹲下,随手翻了翻她整理出的三大箱子,好气又好笑地道,“莫斯科是大城市,那里什么都有,用不着全带去。”
“俄国佬!”她气呼呼地哼了一句。
“不舍得离开这里?”
她摇了摇头,纠正他道,“我不舍得的是和平。”
他笑了,“华沙从来没有和平,这两个词不合适这个城市。”
“我看这两个字是不合适你们纳粹吧!”林微微随口反驳,根本没细想,等反应过来,话早已冲口而出。她捂住嘴,下意识地去看弗雷德。
原以为他会生气,可他只是不以为然地扬起了眉头,阳光照进他的眼眸反射出来的全是耀眼的光芒。他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看她理东西,见她将《我的奋斗》装进箱子里,笑着调侃她。[].
“简妮,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一边说不喜欢元首的书,一边还孜孜不倦地在攻读。”
听他这么一说,林微微内心又沸腾,背着他一阵腹诽。哎约,你还好意思说,这还不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自动请缨去俄罗斯,我用得着这么拼命么?
“怎么了?又在暗地里反驳我的话了?”
抬头白他一眼,决定闭嘴,在太保哥面前永远别想留有秘密。
两人一边儿拌嘴,一边整理东西,直到窗外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
弗雷德伸手撑了下地板,一跃而起,将林微微从地板上拉起来,道,“车子来了,我们得走了。”
“必须得走吗?”
“必须。”他那无比肯定的语气再次打散了心底那一丝奢望。
好吧,既然如此,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40年代还没有民航班机,只有军用运输机,这便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容克斯ju 52,三引擎双翼轰炸机!
她林微微真是何其三生有幸啊,5年前托亲王的福坐了虎式坦克,5年后托弗雷德的福坐了轰炸机,好灿烂的人生啊。唉……
见她垂着嘴角不说话,弗雷德以为她因第一次坐飞机而恐惧,便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才9个小时的飞行旅途,待会起飞的时候可能会有些头晕,之后就好了,不用害怕的。”
噗,才9个小时!!
林微微差点没喷出来,9个小时的飞行在现代都能从法兰克福到上海了也。我擦,好凶悍的引擎!
“华沙到莫斯科多少公里啊?” 她忍不住问。
“1609公里。”
“那这飞机飞行时速多少?”
“180kmh。”
“这么慢啊。”还没有德国现代的子弹头火车(ice)快啊。矮油,这飞机还不如火车,真是太叫人失望了。
听她这么说,他解释道,“它的最快时速可以到达到290kmh,不过这样太耗油,所以驾驶员一般控制在180。”
切,290也不算快,子弹头最快能开到330kmh呢。
“9个小时,我们到莫斯科都快凌晨了。”
他摇了摇头,看着手表道,“这飞机最多只能飞1300公里,我们必须在白俄罗斯停留,加油之后,才能继续行程。不过,我建议,在那里找个宾馆睡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出发。”
1600公里要飞9个小时,还要中途停顿。备受打击,林微微瘪了瘪嘴巴,没话了。
飞机停顿在白俄罗斯的明斯克,下榻的地方在斯维斯洛奇河畔,一个很美丽的城市,据旅馆的服务员说,这里也有近千年的历史了。
明斯克战役,如此有名,41年德国的侵略和44年苏联人的反击,死了无数苏德大军。这片土地下啊,即将埋骨百万,再美丽的城市,也禁不住战火的焚烧。
而离这一天的到来,已经不远了。还有60时天,真正是死神倒计时开始。
不想让心情沉重,可这对将来的预知却让她轻松不起来,有时她真希望自己和大家一样相信苏德和平协议会永远维持下去。
“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专注?”弗雷德几步走过来,站在她身边,一起望出去。外面漆黑一片,除了星光投到河面上偶然泛起的波光,什么都看不见。
“没有,什么也没有想。”
“那怎么叫了你半天都没反应?”
她干笑几句,不解释。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左右看看,下结论,“自从我说要来莫斯科,你就很不对劲,总是郁郁不乐的样子。到底怎么了?”
废话啊,知道马上就要打仗了,最惨烈的一战。不但如此,自己还身陷其中,怎么可能快乐的起来?
想了想,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弗雷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德国和苏联打起来,被派驻在这里的使臣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闻言,他一怔,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这两个国家一定会打起来?”
“这还用问吗?我天天都在研究希特勒的那本书,他的意图在书里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德国不会放过苏联的,绝对会打起来。” 见他皱眉,她忙又加了一句,“只是时间问题。”
弗雷德没作声,望着窗外的目光有些深沉复杂,这个男人有心事也向来不外露。林微微望着他的侧脸琢磨了会儿,怎么也猜不透他的想法,于是推了他一把,不满地道,
“喂,你别扯开话题,快回答我。如果战起了,作为大使会不会第一个死?可以撤防吗?”
他回头看她,“这几天,你就在担心这个?”
弗雷德神色奇怪,她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战争纷乱,她最关心的也只有彼此的命运。国家大事,还是留给那些大人物去烦恼吧。
“按照中立协议,一般情况下,两国使臣是不会受到攻击的。假如战起,各国使馆关闭,大使撤离本国。”
听他这么说,她心里这才稍微定了一点。
“你怎么总是皱着眉头呢?”
“我心烦啊。”
“烦什么?”
烦什么?还能烦什么啊?一肚子的心事,却又说不出口。
他伸手轻轻地抚平她聚拢在一起的眉峰,不解地问,“简妮,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是什么让你变得不开心了?”
面对他的疑问,她无法正面回答,想了想,只能道,“弗雷德,我总觉得好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我们的时间是不是不多了?”
她的话,他不能够理解,只是以为她还沉浸在集中营的噩梦中无法自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别胡思乱想,我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唉,愿望是美好的,只是无奈世事无常啊。
脸上无论如何微笑,都无法消除心底对未来的茫然和恐惧。
“弗雷德,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