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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呆在家里吃高价粮。

    谁让他们没有指标呢?

    这一晚,田根宝和王慧珍都没睡好觉。

    二人躺在床上,合计了好一会儿,打算明天一早就去场部打申请,最好能把孩子给接回来。

    他俩已经向李连长请了半天事假。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李连长不但批了假,还给他俩开了一份介绍信,证明其职工身份。

    最后,还叮嘱他俩赶紧准备落户文件,还开玩笑说:“你们家的小姑娘,就叫田园好了,既喜庆又好听……”

    他俩自然眉开眼笑地答应下来。

    连长亲自给取得名字,多有脸面啊!

    看来元元是个有福气的。

    再说,“元”与“园”谐音,孩子小名还叫元元,大名就叫田园。

    王慧珍兴奋地说道:“老田,这事还挺顺利的,咱家和小元元还真有缘分呐!”田根宝笑着揽着王慧珍,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夫妇二人嘻嘻笑着,滚到了一起。

    第9章 罗曼史

    第二天一大早,田根宝和王慧珍换了一身白衬衣蓝裤子,把介绍信、户口本、结婚证放进挎包里,就骑车上路了。

    田根宝在前面蹬着,王慧珍揽着他的腰,坐在后座上。

    二人既兴奋,又忐忑。

    虽然李连长已经发话了,说上午会给许干事打电话说明情况,可真要去见许干事了,心里还是有些发慌。

    这个许干事可不是普通人。

    去年,他从部队上转业后,就进了场部人事科。这人不但笔杆子硬,思想觉悟更是高,普通职工见了他,没来由得会感到腿软,比见到团长、书记还要紧张。

    其实,人家许干事也没做过什么,就是一身正气而已。可团场里的人见了他,还是感到畏惧。

    这种威压,非常人能有。

    为了缓和一下紧张的心情,二人一路走着,一路说着。

    不禁又想起了那些陈年往事。

    他俩都是沪上知青。

    初中毕业后,就插队支边来到了农场。那时,不过十四五岁,对边疆的认识只是停留在电影宣传片中。

    当年,为了鼓励沪上青年上山下乡,插队落户,街道里天天挨家挨户上门动员,还组织小青年们一起观看电影。

    那部名为《军垦战歌》的宣传片,把边疆大农场拍摄得风景如画,气壮山河,让人看了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投身进去。

    而田根宝也是其中的一员。

    当他看到影片中,那广袤无垠的良田,朝气蓬勃的景象时,不禁蠢蠢欲动。

    于是,就主动报了名。

    他是土生土长的闸北人,也就是俗称的“棚户区”。

    父亲是码头工人,母亲是家属,没有出去工作。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按照政策至少要分摊一个插队名额,他去了边疆,弟弟妹妹就能留在城里。

    作为大哥,他做出了牺牲。

    来到边疆后,母亲不忍心,时不时会邮寄东西过来,帮衬一下。见他这边孩子多,也曾写信过来,说想帮着带孩子,让他回沪探亲时,送过来一个。

    他和慧珍商量了一下,想把老二留在那边。

    于是,和慧珍回去探亲时,特意带上了三个孩子。可临到要走时,见老二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还是舍不得丢下。

    慧珍说,孩子不跟他们生活在一起,长大了会生分,甚至不会认他这个爹。他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就咬了咬牙打算自己来带。

    反正连队里有托儿所,只要是双职工的孩子,都给特殊照顾。

    回到连队后,为了不再有拖累,他和慧珍商量一下,就一咬牙去门诊做了“结扎”手术。

    而王慧珍只是名义上的沪上知青。

    她祖籍是山东的,自小在沂蒙山老区长大。她跟着亲娘,在山沟沟地长到了十二岁,才远赴沪上去投奔那个当了大官的父亲。

    可父亲早已再婚,娶了徐汇区的大家闺秀,又生下了一儿一女。

    当她穿着粗布大花棉袄、带着一口山东土腔来到沪上时,迎接她的,除了父亲的简单问候,就是小妈那客客气气的笑容和弟妹们的白眼,甚至连家里的保姆都不把她当回事。

    去学校读书,更因为说话土气而被周围同学嘲笑。

    无论是在班里还是在家里,她听不懂沪侬软语,无法与那些鼻孔朝天的沪上人交流,也因此变得自卑起来。

    尽管她住在石库门的花园洋房里,也脱下了花棉袄换上了一身洋装,还剪短了那条大粗辫子,可浑身上下的土气,只要一开口就暴露无遗。

    在这种境况下,她终于熬到了初中毕业,也赶上了“上山下乡”的热潮。

    街道里一上门动员,小妈就鼓动她去报名,说她是家里的老大,得给弟弟妹妹们做个表率。

    性格单纯的她,哪里懂得那么多?

    于是,稀里糊涂地报了名。

    不久,就随着一群沪上知青乘坐火车,不远千里地来到了边疆大农场。

    一进入连队,她和那批女知青被分到了大田班。

    最初下地劳动时,她倒是很开心。

    这点农活,与沂蒙山老家比起来,根本不算啥。

    和她同班同组的女知青里,有个叫杨淑芬的,想耍懒,就故意捉弄她。上班下班时,自己不想扛锄头,就交给她来扛着。

    她人朴实,又没什么心眼,不好意思拒绝那个娇小姐,就咬咬牙接了过来。

    结果,另外三人有样学样。

    不到一个星期,组里的五把锄头全部落到了她的肩上。

    有一回,下班回连队时,她一个人扛了五把锄头,累得头上直冒汗。而另外四人则嘻嘻哈哈地走在前面,头上扎着纱巾,手里绞着花手绢,跟没事人似的。

    这事,正好被李连长撞见了。

    当晚开大会时,李连长当着全体职工的面,点名批评了那四名女知青,说她们是资产阶级作风,到了农场还摆着臭小姐的架子,得好好改造改造。

    从那以后,大田班里再也没人敢支使她去扛锄头了。

    不过,这“五把锄头”的典故,却在连队里流传开来。她也因此多了两个外号,明里喊她“山东大妞”,暗里则叫她“五把锄头”。

    因为这事,田根宝注意到了王慧珍。觉得这姑娘模样端正,朴实能干,心底善良,有了接触一下的想法。

    一直以来,二人虽然同在机耕三连,却很少照面。

    田根宝因为手巧,还有一定的文化,经过考核被选拔进了模具车间,当上了机工。尽管是从学徒做起,可也划到了技术工人的范畴。

    而王慧珍虽然也是初中毕业,可实际文化水平却没那么高,只能下田劳动。

    一个机工,一个农工。

    虽然工种不同,家庭背景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