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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茗茗啊,你这会不是在拍戏么,怎么回来了?”

    守门的阿姨依旧笑容和蔼,十分亲切地跟她打招呼。

    “回来参加电影节啦阿姨。”廖茗茗的笑容甜甜,和镜头下的笑容不一样,仍像是没长大的孩子,毫无防备。

    阿姨看着她笑的灿烂心里却酸涩起来,不知跟她说什么好,只能转到喜庆的话题上:“我看了你刚上映的电影,好看的咧。”

    廖茗茗却只是笑,并未接话,而是自顾说着:“现在冰上没人吧?我能去滑一会儿么?”

    阿姨和蔼的笑容微微僵了僵,笑意慢慢收敛起来,叹了口气:“哎,你这孩子啊……没人,去吧……”

    廖茗茗冲阿姨招了招手,刚转身就听见阿姨又跟了一句。

    “你没早点来,昨天严指导还在这儿呢,今年国内的大奖赛比去年早了一天。”

    廖茗茗扭头,做了个鬼脸,声音里有种刻意的轻快:“我就是故意挑他不在的时候来的,省得耳根子落不着清静。”

    和语气一样轻快的步子,转眼消失在拐角,亲眼见证了许多孩子成长的阿姨却知道,在这个场馆里,哪里会有什么真正轻快的步子,绑在那里头的,都是沉甸甸的梦想。

    冰场里没有人,墙壁上“为国争光”四个大字特别显眼,围栏上随意地搭了两件国家队的队服外套,想是之前训练的队员忘了取走吧。

    虽然和阿姨说想滑一会儿,但廖茗茗并没有穿冰鞋,而是蹲在了上冰的入口处,把手放在了冰凉凉的冰面上,合上眼,任手掌的温暖融化出冰水,继而是掌心浸透冰冷的麻木感。

    随着血液流窜到全身的冷气流,让廖茗茗不禁嘶出一口凉气,却仍然固执地不肯把手撤离。

    这种熟悉的麻木感,和着骨子里蠢蠢欲动的渴望,像毒,蚀骨,上瘾。

    缓缓收回手,攀动神经控制冻的有些僵硬的关节活动起来,廖茗茗睁开眼,沿着边围滑坐下来,一腿微曲,冰凉的手心轻搭在膝盖上,目光茫然地看向明净透亮的冰面。

    “坚持么?可我拿什么去坚持。”像是自我怀疑的呢喃,廖茗茗抬起手,冰凉的掌心撑捂着额头,几束不听话的发丝不知何时散到了手指间,随着呼吸浅浅摩挲着敏感的皮肤,痒痒的,一直痒到心里头去。

    她想滑冰,这个念头从她五岁那年第一次上冰开始就有了,从未动摇过,按严指导的话说她就是轴,一根筋的轴,轴到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不肯回头,可这股轴劲现在却彷徨着不知该不该向残酷的现实低头。

    几天前,严指导对她说的话再次在耳边浮现。

    ——大亚改主意了,决定推迟一年再退役,你的参赛机会恐怕又要落空。

    这句话轻松地将她又一整年的努力与准备扼杀掉,反反复复在耳边重现,不知不觉,泪水已湿了廖茗茗满脸。

    心脏收势不住地抽痛,痛得她不得不弯下腰,捂着脸,手掌下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声音蚊蝇般哼给自己听。

    “廖茗茗,你就是贪心,想要站到领奖台上,想要碰触不可及的梦。”

    空旷的冰面将她的自嘲折远,轻飘飘的,落到地上,融进冰里。

    半晌,她才撑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抹泪,猛吸了一下堵塞的鼻子,虽然狼狈,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

    没错,她就是贪心,已经承受了那么久贪心的代价,还没尝到一口甜头,她又怎么甘心放弃?

    旋身,带着风一样的利落,廖茗茗原路跑了出去,想到什么就去做,她的脑子向来容不得深思熟虑的东西。

    目的地:上海。

    *****

    上海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无愧魔都的称号,摸不清套路的新奇诱惑勾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也将无数的人安抚得尽兴。

    机场,繁忙到拥挤。

    廖茗茗没带行李,除了手机和钱包,她出门就没带别的东西,便没有停留地快步出了机场,招了辆出租,直奔终极目的地——全国花样滑冰大奖赛的比赛现场。

    国内看花滑的人一向不多,她把帽子扣的严实,口罩差不多遮到眼底,没用排队就买到了票,顺利进入馆里。

    此时比赛刚刚开始,场上正在直播女单短节目,廖茗茗站在后排看了一会儿,净是些不认识的新人,直到大亚上场。

    虽然同属国家队,但全国比赛按区域比,国家队成员也得以原属俱乐部的身份参赛,而每个俱乐部的参赛名额是有限的,加上女单运动员的运动寿命十分短暂,所以除了在较大赛事上获得过较好成绩的运动员外,大多数参赛者都是年纪轻轻的小将。

    二十一岁的廖茗茗在这群小将中无疑属于年纪大的了,参赛的唯一机会便是同属一个俱乐部的大亚姐退役后的那个空缺。

    现在大亚姐决定延迟一年退役,虽然让她心有不安,但并无畏惧,中国的花滑女单青黄不接,加上有个要熬过成年期坎的特点,上来的人虽多,刷下去也是一批批的,已经熬过了那个坎的她需要等的也只是机会了。

    而机会,是需要随时做好准备去把握的,提前气馁就完蛋了!

    腾了腾帽子,廖茗茗把视线从赛场上移开,倒数第一排的老位置,严指导严肃起来的脸还是那么有威慑力,廖茗茗却不惧,搁后边儿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嘿,老头。”

    老头是廖茗茗对严指导的一贯称呼,也就只有她敢这么没大没小了,还想吓唬他。

    冷哼一声,严指导依旧板着脸,目光紧紧捕捉着场上的灵活身影:“早知道你站我后头了。”

    “哦。”见他看的专注,廖茗茗没多言,懒洋洋地弯下腰,把胳膊肘撑在严指导座位的靠背上,视线闲闲散散地乱瞟,就是不看赛场。

    作为国家队曾经的种子选手,大亚自然拥有不少粉丝,每一次漂亮的跳跃就是一个掌声雷动的时刻,然而严指导没有鼓掌,廖茗茗也没有。

    比赛结束,严指导的眉头已经皱出了个小山头。

    “大亚的表现你怎么看。”

    听到严指导问话,廖茗茗微垂着脑袋把弄手指,胳膊依旧压在座位的靠背檐上,身体前后小幅晃悠着,没个正形。

    “什么怎么看,我压根儿就没看。”

    严指导不满,侧身敲了一下廖茗茗的手背,下了力,她手背上的皮肤立刻见红。

    “依我看,这就是在乱来!”

    廖茗茗疼地反射性撤身,心疼地吹了吹发红的手背,埋怨道:“乱来的又不是我,你打我做什么,要真让我说,大亚姐也没什么不对的,舍不得赛场有错么?这是本性的热爱,控制不了的。”

    “胡闹!”严指导听到廖茗茗的话声音都高了一阶,神色激动,“看看她都滑的什么?这叫表演?硬撑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