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
她声音好听,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那种清脆高昂的,稍微有点低,声线却绵,咬字很柔软。
语速慢,不急不缓,带着她特有的懒散味道,在房间里寂静地流淌。
周行衍就应着声,有时候接话也说两句,夏日夜晚,窗外有蝉鸣声,气氛好得不行。
向歌这个夜猫子就会借机发出邀请:“周学长,今晚别睡了,我们蹦迪吧。”
周行衍用医用胶带把纱布固定住,面无表情拒绝了她的蹦迪邀请,“要么回家,要么睡觉。”
“……哦。”
少女灰溜溜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滚回卧室睡觉去了。
纤细背影看上去可怜又萧瑟,关门之前身子藏在门里,脑袋从门缝探出来,还不忘看他一眼,“行行,如果我睡不着怎么办。”
行行靠进沙发里,不为所动,“睡不着我明天就五点半叫你起来晨练。”
“……”
向歌很干脆的就把门关上了。
冷酷无情。
她睡觉一直不太安稳。
周行衍觉轻,有的时候晚上能听到卧室里有轻微的声音。
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口,试探性叫她名字。
里面的人没什么反应,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地,她呜咽着叫了一声。
周行衍犹豫了下,直接推门进去了。
少女缩成一小小一团蜷在被子里,额头上全是冷汗,眼角挂着泪珠,整个人都在颤。
她会突然惊醒过来,呆愣愣看他一会儿,然后轻缓开口,声音沙哑,“行行,我梦见你跟奥特曼走了。”
少年抿着唇坐在床边,帮她拉好被子,声音轻,“不会的。”
“我不走。”他说。
他从来没离开过。
先走的是她。
*
向歌昏昏沉沉,一直折腾到天几乎蒙蒙亮,身上热度基本上褪得差不多,人才消停下来。
长长的睫毛浓密,乌压压覆盖在下眼睑上,带着自然的弧度,嘴唇有点干,被子一直遮到下巴,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外面,看起来乖乖的。
清晨五点半,窗外有薄光透过浅色窗帘渗进来,周行衍将手里的毛巾丢到水盆里,人站起来坐进床边的沙发,有点疲惫地垂着眼。
他昨天一天三台手术,晚上在医院等人等到九点多,一回了家又马上过来,直到现在没吃过东西,也没合过眼。
一会儿还要上班。
周行衍抬手关掉床头灯,视线落在床上的人身上。
上辈子可能欠她的。
向歌睡梦中皱了皱鼻子,露出了一个好像在否定他的表情。
周行衍失笑,斜撑着脑袋揉了揉额角,拿出手里来,给梁盛西发了个短信,而后闭着眼靠在沙发里小憩。
等再睁开眼已经八点。
床边一片狼藉,药箱里的药散在地上,水盆还放在床头,周行衍把东西的收拾了,去厨房拉开冰箱门,扫了一圈,里面倒是水果蔬菜满满的什么东西都有,周行衍甚至都开始怀疑上次那个寿司真的是她自己弄的了。
他把袖口卷了几折,从冰箱里翻出番茄培根鸡蛋。
煎了蛋和培根,番茄切片夹在全麦面包里,他正往玻璃杯里倒牛奶,门铃响了。
周行衍抬了下眼,不紧不慢的倒完一杯以后,才走过去,开了门。
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脸不耐烦的站在门口,低着头按手机,眼没抬,话就开始豆子似的往外蹦:“向歌你是不是活腻了?我前天怎么——”
他边骂边抬起头来,黑眼对上黑眼,人一愣。
宋执抬眼,看了一下门牌号,确实是这个没错。
于是视线又转回到面前的男人身上,浅色薄线衫,脚上踩着拖鞋,浑身上下都带着刚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柔软气息,怎么看都不像是特地大早上过来拜访一下做做客的普通朋友。
宋执眼一挑。
*
向歌一觉睡到九点多才醒。
一身汗发出来,热度也就跟着褪了,人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才懒洋洋的睁开眼来,回忆了一下昨天的事情。
房间里面已经没人了。
她昨天有点迷糊,有些片段不太分得清是自己梦见的还是真实发生的,但是大致还是能记个七七八八。
她眨眨眼,起身刚要下地,意识到身上没穿衣服。
向歌僵了三秒。
?
什么时候脱的???
她下意识往下看,人有点没反应过来。
等洗了个澡清醒过来已经是十点,向歌抓着半湿漉的头发出了卧室,一眼就看见沙发后面露出来的一个脑袋和脖子。
只是这脑袋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
她人站在卧室门口,不动了。
脑袋转过头来。
脑袋一脸冷笑,“小姐,起了?”
向歌眨眨眼。
宋执扬着下巴,问她,“昨晚玩得还开心吗?”
“还行吧。”向歌干巴巴地说,扭头望了一圈,看见宫茉站在厨房,正把切好的牛油果往榨汁机里塞。
宋执这颗脑袋看着她四下扫,阴阳怪气地:“别找了,早走了,”他大爷似的翘着腿坐在沙发里,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我上来的时候宫茉在下面停车,你的小男朋友认知上好像出现了点错误。”
他看着她的表情,突然咧嘴笑了一声,“我当然没解释了。”
“……”
真是谢谢你啊。
第19章 不快乐
宋执过来主要是为了剧本和z家代言的事。
向歌昨天试镜结束人直接消失, 一整个下午加晚上电话一个不接,早上再打干脆关机。
宋老板坐在大办公椅里磨着牙, 给宫茉打了个电话, 直接跟着她一起过来了。
结果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宋执翘着腿坐在沙发里, 一副在自己家里似的闲散样子, 四下扫了一圈:“你这房子还挺好,地段也不错。”
“我妈给我的。”
向歌侧着身坐在餐厅桌前, 手里捏着全麦面包片夹成的三明治,糖心煎蛋里面黏稠绵软的蛋黄已经凝固了, 培根冷且腻。
盘边放着一杯牛奶, 上面没什么味道, 越喝到下面越甜,齁得人几乎快要失去了味觉似的,一直喝到底, 下面还有薄薄一层没彻底融化开的糖液。
向歌被腻得皱着眉,捏着玻璃杯壁, 斜了斜杯子,里面半透明混着乳白色奶渍的糖浆顺着杯底滑上来。
她叹了口气。
几乎可以想象出当时的场景是怎么样的。
深夜,一接到电话人就过来了, 照顾她,还给她弄了早餐。
向歌几乎就要开始觉得,周行衍至少也是有点喜欢她的了。
但是她昨天都干了些什么啊……
她手里抓着个玻璃杯,不想去想象自己昨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