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华天弼大病初愈,借着自己生日,热热闹闹的大摆筵席。谷主依然没有露面,只有华天弼和他的一些师叔们欢呼畅饮,轻歌曼舞。屋内香气熏人,乔忘紫站在人堆中差点吐出来。
魏奉夜端着酒盏向主席位走去。
华天弼高高兴兴地喝了他敬的酒:“奉夜你会舞剑,不如上台舞一段,让师叔们欣赏一下。”
魏奉夜给自己酌了杯酒一饮而尽,笑道:“我在神无谷五年,虽说是寄人篱下,倒没受过委屈,多亏了少谷主爱护。今天少谷主生辰,我小表心意,准备了三份贺礼。”
“哦?快拿上来。”
魏奉夜向门外手一挥,朱染墨捧着一把弓从舞女中间穿过。他一如既往,穿着神无谷统一的青衣,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抢了所有烛火的光芒。
华天弼的眼睛在他脸上狩猎,耳朵里魏奉夜在说着这把弓有多珍贵他也听不到了,他好像除了眼睛,其他感官都不存在了。
朱染墨却往后退了两步,退到魏奉夜身后。
魏奉夜说:“第二份贺礼。”门外进来两名小仆人,将一副卷轴缓缓拉开。一幅绵延清幽的山水图展现在众人眼中。山顶突兀的建筑气势磅礴,而山坡广阔无边,宛若一曲琴音铮铮作响,经久不绝。
站在乔忘紫旁边的徐晴岚脱口而出:“烟雨山庄!”
“今日起,烟雨山庄正式归入神无谷。”
魏奉夜还是笑着,脸色看不出异样,却把华天弼拉回神。华天弼说话声带了无限担心,很轻很慢:“第三份礼物呢?”
魏奉夜踩着台阶离华天弼越来越近,掏出一个小木盒:“你看我手中是什么。”说完抬手将那盖子掀开……
“啊!”
一片血肉。
屋内所有人惊愕失色,华天弼看着那片血肉,那血肉上一颗泪痣发着刺眼的光,刺得他满脸已是冰凉的水。
魏奉夜说:“华天弼,你认得他吗?”
“鹤青是你的兄弟!”华天弼恨不得捏碎眼前人。
“就是因为这一模一样的兄弟,毁了我一生清宁!”世上从来没有魏奉夜,只有魏鹤青与魏凤宇。烟雨山庄大公子二公子,区别只在一颗泪痣。那年冬天,有下人说看到了少爷和神无谷少谷主行苟且之事,刚正古板的庄主问是哪个少爷,下人吞吞吐吐地说没看清。
庄主还没琢磨好怎么查,神无谷就派来人说,谷主华枕云很是生气,不交出魏凤宇就灭了你烟雨山庄。
魏凤宇被送走的那天,身上先被他爹打的没一块好肉。他爹泪痕夹血,凄凄苦苦地说:“孩子,你和鹤青都是好孩子,都不会做出那种事。可爹不能让烟雨山庄断送在自己手上。”
于是魏凤宇强忍着没让自己发疯,他等着有天回到烟雨山庄。五年时间,每个充满丑陋的□□的夜晚,只有心中的烟雨山庄与他同在未被污染的彼岸。
【我不愿看到凤宇,想想就难掩嫉妒与厌恶,他做了五年时刻陪伴你的我的影子,该消失于黑暗中了。】写着这些话语的信随着古琴一起送到了神无谷,在华天弼发现玄机之前被高成纹挑选为下毒的对象,他自首后,魏奉夜秉着随意的心态打开了琴身夹层,自此他对生命的眷恋同烟雨山庄一起崩颓……
魏奉夜低声道:“你们欠我的我不计较了,你们对我好的……只有这条命还了。”烟雨山庄招式敏捷,尤其是匕首使得出神入化,连华天弼这样的高手,都来不及阻止魏奉夜把匕首扎进他自己的心口。这把精美的匕首原有两把,魏鹤青那把小时候就弄丢了。
华天弼脸上带着几抹温热的血痕,抱住魏奉夜,怔怔地看着他。魏奉夜涣散了眼神,笑道:“等到风起时,把我的骨灰撒在东南方向。”他出生在烟雨山庄,最终会化作风霭返回故乡。
华天弼的胸口说不出得痛,他的喉咙发出无法抑制的啜泣,喃喃道:“我也爱着你的啊……”
一只冰凉的手从旁边握住他的,耳旁传来一句:“少谷主可知,爱字怎么解?”
世间词都不足形容华天弼此时看到朱染墨的心情,他想今天收到了一个多么好的礼物,算是个愉快的生日了。
乔忘紫想吐的感觉也消失了,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了。
即使最冷的天,华天弼的房间能暖得让插瓶里的腊梅慢慢地绽开瓣来。他气焰虽豪,每个亲近的人却说不出他的不好。
被任意摆布的时候朱染墨忍不住战栗,他觉得自己散发着一股辛甜的馊味。这个味道让他想起几年前吃过的一碗面,那时候乔忘紫要带它去镇里最好最大的醉仙楼,朱染墨舍不得,俩人在门口撕扯半天,还是去了旁边生意火爆的面摊。
朱染墨狠了狠心给自己点了碗带肉的。乔忘紫就爱看他吃肉,碗里总共就一片,他先不吃,填几口面条,然后小心翼翼地咬一口肉,细细咂摸,好像在吃御膳房里的佳肴。乔忘紫看着看着有点心酸,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他。
朱染墨脸上瞬间绽放光彩,睁大眼睛,确定乔忘紫是真要给他后一口把那片肉吞掉,生怕他反悔。
乔忘紫无奈了,跟他说:“你慢点吃,不够了再要一碗。我这几天跟师父在妓院挣了不少钱,够你吃几顿肉的。”
朱染墨差点被噎死,胸口一顿猛捶才缓过气来。乔忘紫语气淡淡的,可朱染墨听完心里难受的要命,赶紧把自己咬了一口的肉夹给乔忘紫。他还怪师父偏心眼,出去挣钱不带他呢,没想到是去卖身!为了吃肉师父师兄竟然去卖肉!
“我不吃了,你看那些和尚不吃肉不都活的好好的……”一阵风带起肉的香味,他顿了一下,又说:“挣钱的法子多了,这种不干净的钱别挣了……”
朱染墨脑补了一下他俩当小倌的场面更难受了,自己一辈子贱籍洗不白了,可师父师兄清清白白的怎么也蹚了浑水!他有点恨自己干嘛那么馋,还不如出家当和尚呢!
乔忘紫看他表情越来越悲痛,说话声音都带点凄厉了,赶紧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从头到脚没看出他哪儿受伤,就问他怎么了。
朱染墨露出个凄然地笑容:“我想好了,如果你们非要挣这种钱,还不如我去卖呢,真的,我好歹训练过,挣的钱绝对够你们去醉仙楼呢。”
乔忘紫算是明白了,他笑得直不起腰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手拍拍他的头:“你这脑子怎么长的!那家妓院最近有人闹事,我和师父去给人看场子!”
朱染墨刚要恼羞成怒,乔忘紫的手滑到他背后,稍一停顿后突然加大了回收的力道,把他揽到怀里。两个人现在差不多的身高,身体贴在一起,朱染墨能清晰地感觉到乔忘紫说话时胸腔的微微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