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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十一不如小岗宁二精通曲艺,但看着看着又觉得这戏意头不好,却观身旁小岗宁二一脸迷醉的模样,一时也没发作什么。
林汉声此刻已经缩在了一遍,在心里暗自规划一会儿的逃跑线路。于木他们自然不可能把计划告诉他,但他也清楚估计会有一场恶战,心里计较着只要没有人看到他,别找他的麻烦,他就阿弥陀佛了。
一曲《南柯记》马上就要到末尾了,戏中淳于棼经历一番人世悲喜,临了才意识到不过一场大梦而已,着实讽刺。
于木和方依依一面唱着,趁着最后一个转身抛水袖的动作,两人都瞧见一个日本兵急匆匆跑了进来,“报告,刚刚东城粮仓遭敌人袭击,他们放火烧了粮仓南角,守备士兵被他们趁夜色下了迷药,防守不及,现在敌我力量悬殊,竹中队长特来请求支援。”
“混蛋!”山本十一大骂着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一股白烟从地上升腾起来,“命令宪兵队一、二、三分队立即赶往粮仓,务必将敌人一举擒获!”
“是!”这个日本兵得了命令,立即转身出去了。
“山本君,稍安勿躁,不过是一些宵小,掀不起大风浪。他们居然敢轻视江城的防守,真是愚不可及,这趟肯定是有来无回了。”小岗宁二倒没为这消息起多大心思,他的眼睛还停留在台上,如恶狼一般盯着台上两道靓丽的身影。
于木见阿九那边已经动手,听着日本兵离去的声音,早就按捺不住的枪像变戏法似的换到了手中,随着一句高呼“有来无回的恐怕是你们”,子弹上膛,如利剑一般直向小岗宁二的胸□□去。眼看着就要得手,在子弹距离小岗宁二还有五公分的时候,不知从哪儿也窜出一枚子弹,两两相遇,在空中碰撞得火花四溅。于木见事不好,连忙射出第二枪,没想到耳边呼呼作响,她下意识便拉着方依依向后伏到,子弹也因此失了准头,不知射向了哪里。
第七支队潜伏在琴台的人见状纷纷动手,枪声四起,血肉横飞。原本小鬼子离去的人此刻都像是回来了一般,第七支队的战士恨不得生出四只手来,好一打十。
糟了,中埋伏了。于木脑海里闪过这一念头,心里又急又悔恨,顾不得身旁惊吓不已的方依依,连忙借着台上的道具作掩体把人推向后台,继而不要命似的向日军疯狂射击。此刻台下已经见不到山本十一和小岗宁二的身影,她没有心思去琢磨究竟是哪步出了岔子,只知道开枪射击,撂倒一个算一个。
突然,局势有了变化,她看到□□个面孔拿着枪对着日本人,行事利落,精准度也高,一时间,第七支队被追打的压力缓解了不少。
看来遇上军统的人了,于木这样想着,就听到山本十一阴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八路和军统的朋友们,瓮中捉鳖的滋味如何啊?以琴设局真是肖想得巧妙,只可惜你们棋差一着,跟大日本帝国作对就只有一个下场,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于木此刻与支队的战士们正拼命搏杀,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杀!杀!
“砰”,一个队员应声而倒,接着又是一声,军统的人也中了枪,“有狙击手!”于木大喊着,“快找掩体!”可是来不及了,于木张得老大的双眼直愣愣地看到一枚子弹径直向自己袭来,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
“小心!”一声疾呼在耳边炸响,等到于木回过神来,她已经躺在一个人的怀里随势滚了几圈。
她抬头看向这人,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死了。
这人猩红的双眼目眦欲裂,一双手越捏越紧,好像要把于木拆骨入腹,她的喉头紧张地上下滚了滚,似乎想要发出点声音,却只见她张了张嘴,没有一个音节往外蹦出来。就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在彻底冻结之前,于木听到了这人嘴里喊出的两个字:“阿姐?!”
不过两个字,仿佛用尽了言落一生的力气,她的声音因多时沉默地紧张应战而变得沙哑不已,好像一把软木刷在于木心上轻轻刷着,虽然没有用力,可是尖锐的木毛也把这心划拉得鲜血淋漓。
周围的枪击声立时让两人清醒了过来,想说的话好几箩筐都搁不下,可眼下并不是个诉说的好时机。
“哒哒哒——哒哒哒”日本人开始用机枪扫射,偌大的琴台转眼便成了一个马蜂窝。流弹无眼,第七支队的战士们和军统的人不多时便是伤痕累累,黑红的血块布满了全身。狙击手还在伺机行动,于木刚解决掉一个鬼子,转身就看到张虎被压在一个日本兵身下,动弹不得,眼看日本人的刺刀就要刺进张虎的胸膛,于木扣了扣扳机,没子弹了,她的身体先于脑袋行动,一个跨步便向他们扑去,结果正好暴露在高处的狙击手的射程之中,这次子弹更加快准狠地向于木射去,张虎只来得及高喊“队长!”于木感到一阵强大的冲力把自己推向了安全地带,她回望过去,脑袋“轰”地一声,只见言落苍白着脸,胸前似蔷薇花开,鲜艳欲滴。
于木好似被捆绑着扔在水中,波浪不住地打来,她的头随着势头上下起伏,在腥咸的水和稀薄的空气中险些失去呼吸,她大口大口寻找着空气,迫使自己冲到言落身边,生生接住了她倾到的身体。
言落中弹那刻眼前又浮现那场梦魇,眼睛一黑、失去意识之前她突然明白过来原来那个模糊人影说的是:“照顾好自己,对不起。”
第6章 幼时初见
阳春三月,柳絮飘飘,明媚的日光给江城添了丝慵懒的气息。江水南岸大多居住着些穷苦人家,他们平日里就去对岸的工厂里做工讨生活,晚上拖着惫懒不堪的身子离开歌舞升平的北岸,在一片死寂中混沌睡去,然后周而复始。
有人的地方自然会有强弱之分,恃强凌弱、欺男霸女从来都不是权贵阶层的特点,即便是南岸这样凄凄哀哀、鬼都不想造访的地方,也不乏作威作福的赌场、酒肆和妓院。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活习性,大家素日里见的多了,心也冷的跟块冰一样,就好比现在,一个浑身脏污、破缕烂衫的小孩被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强行拖到巷后的暗门子时,围观的人不少,都指指点点的,小孩嘶声力竭地哭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救助。
“那个好像是红颜馆李姑娘的孩子吧。”一个尖嘴猴腮的半大青年摸着下巴说道。
“好像是,”他旁边又一个腆着肚子的男子接话,“真可怜啊,刚死了娘,就被卖到妓院去了。”这人还状似担忧的说了一句。
那个青年瞥眼瞧了一下他,认出是自己斜对门的邻居,就似笑非笑地来了一句:“原来是赵兄啊,我说声音这么耳熟呢,”继而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