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疯癫癫的身影,下颚抿得紧紧的。
声音虽然低,但刚才那一句他也是听到了的。
花翘并没有疯魔,哪怕她看起来不正常,但她的思绪是清楚的。
谢筝强压着心中惊讶,问陆毓衍道:“她怎能认出我来?”
她涂抹了妆面,哪怕是近处细细看,旁人也未必认得,为何只这么一眼,花翘就……
陆毓衍答道:“她认得我。”
去年秋天拜访谢慕锦时,花翘曾跟他打过照面。
旁人许是认不得谢筝如今模样,但花翘是谢筝的丫鬟,不看模样,只凭一举一动,也能猜测几分。
这个当口上,不能将花翘叫回来仔细询问,陆毓衍和谢筝只好先离开府衙,进了一间茶馆。
赵捕头去追花翘了。
花翘引他到了一处无人的胡同,这才停下脚步。
“让姑娘和姑爷赶紧走,从姑爷到应天,李三道就盯着他,回应天去,李三道不敢在陈知府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花翘怕赵捕头不信,跺脚道,“我偷听来的,他们怀疑姑娘没死,姑爷身边的就是姑娘,李三道没有退路,他要豁出去了。”
赵捕头听得眼皮子直跳,让花翘自个儿当心,转身去寻了陆毓衍和谢筝。
谢筝捧着茶盏,一言不发。
温热的茶水让她心绪平静许多。
花翘最爱干净漂亮,她明明没有疯魔,怎么能忍受把自己变成那副模样?
谢筝自嘲一般笑了笑,她进京路上,狼狈时与花翘半斤八两,她们主仆,还真是一样的。
赵捕头进来,转达了花翘的话。
松烟与竹雾面上都不太好看,李三道豁出去了要动手,他是想谋害自家爷的性命?
陆毓衍敛眉,指腹摩挲着红玉,道:“恐怕是实情。”
若谢筝已死,陆毓衍没有实证,想翻案证明谢筝与那卫宣从无瓜葛,此事并不容易。
陆毓衍便是巡按镇江,也只能找李三道的麻烦出一口气,只要没抓到把柄,就不能把李三道怎么样。
可若是谢筝活着与李三道夫人对质,陆毓衍对付起李三道来,轻而易举。
背后之人可不会替李三道收拾残局,只怕还会落井下石,彻底断了李三道这根线,让陆毓衍和谢筝再无查下去的路。
事已至此,李三道唯有搏一把了。
陆毓衍是朝廷巡按,因着是微服离开应天府,在镇江出事,头上还有新知府顶着,李三道最多官途受损,不至于丢了性命。
可他不会在陈如师的地盘上动手,坏了陈如师的官运,陈如师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稀泥,他会奋起反击。
李三道猜测谢筝未死,那一定就会破罐子破摔。
谢筝放下茶盏,看向陆毓衍:“走吧。”
陆毓衍抬手揉了揉谢筝的额发。
李三道要动手,他们只有四个人,人数上就先输了一截了。
谁知道李三道会用什么法子,敌暗我明,本就不易。
与其留下来赌运气,还是回应天。
赵捕头送四人出城,刚过未正,官道上人来人往的,比天黑再走要方便许多。
镇江城毗邻应天府,离开镇江地界也就是小半个时辰的事儿。
进了应天地界,陆毓衍停下了马,朝谢筝招了招手。
谢筝牵着逾轮往陆毓衍那边靠过去,抬眸问道:“怎么了?”
陆毓衍看了眼天色,勾着唇,道:“我在琢磨着,该不该再给陈如师找些事情做。”
第一百五十三章 糟了
夜幕初临,旧都各处灯笼高悬。
书房的窗户半启着,陈如师背手站在窗边,看着灯火通明的府衙后院,不知怎么的,眼皮子直跳。
不管是左眼皮还是右眼皮,陈如师都不认为会跳财。
陆毓衍一天不离开应天府,他一天就要担心灾祸,委实心烦。
快要下雨了吧,实在是够闷的。
远远的,韩德踉踉跄跄跑过来,灯笼光下,整张脸灰白灰白的,看得陈如师背后一凉。
韩德没顾上进书房,双手扒着窗沿,大口喘着气:“糟、糟了!”
陈如师舔了舔嘴唇,道:“查出来了?真的跟金仁生有干系?”
“比那还糟!”韩德跺脚。
陈如师唇角一抽:“金仁生是凶手?”
韩德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几乎要哭出来了:“城门守备刚刚来报信,陆巡按身边的松烟浑身是伤倒在了城门外,说是途中遇袭,陆巡按受了重伤,如今在王家庄,他是赶回来报信的。”
遇袭?重伤?
陈如师只觉得眼前乌黑一片,若不是扶着窗板,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来还来个最吓唬人的。
这太平盛世,应天府辖下,别说是流寇凶徒,想找个占山为王的绿林都难,陆毓衍竟然遇袭了?
“王家庄?”陈如师瞪大了眼睛,“就是临近镇江府的那个王家庄?”
韩德忙不迭点头:“就是那儿。”
“妈了个巴子!”陈如师骂了一句,脸拉得老长,“一个个都是疯子!”
陈如师不傻,大抵猜出了缘由,恨不能飞到镇江府衙,给李三道几拳头。
陆毓衍疯,那李三道更疯,要疯自个儿疯去,别牵连上他陈如师啊!
“走走走,”陈如师大步流星往外头走,“叫上几个大夫,赶紧备马赶去王家庄。”
城门口,百姓们瞧见陈知府领着一众官员,并无数衙役快马出城,不由交头接耳,这是底下哪个县府出了状况吧,竟能让陈如师如此着急。
陈如师见到了松烟。
脸上似乎是收拾过了,但还能在鬓角处寻到些许血污,那身衣服就不用说了,深一块浅一块浸了血。
松烟的眉宇之间满是疲惫,道:“这些血多是匪徒的,奴才伤得轻,这才赶回来报信,我们爷伤得厉害。”
陈如师听得提心吊胆,道了几声“辛苦”。
夜色渐渐浓了,官道上行马不及白天方便,凉风迎面,带着几分水气。
一刻钟后,大雨倾盆而下,把一行人都淋成了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