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家过年。
如今,眼看着年关一日近一日,他准备好了年礼还在住处收着,可他却不能回乡了。
等到了万家团聚、鞭炮阵阵时,他的父亲等不到他,会是多么的难过和不安。
再等他杀人的消息传回去,只怕老夫孤身一人,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吧……
张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虽然已经洗干净了,可他还是记得它们染血时的模样,粘腻的鲜血滚烫的,黏在掌心,沿着指甲缝,一路渗进去,那股子血腥气,他永远也忘不掉。
眼泪涌出,张丰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他那时候到底是中了什么心魔,才会有那样的胆子?
为什么会一门心思要杀了刘维安复仇?
明明,他连刘维安长什么样子,都只能远远看着的,根本近不了身。
谢筝刚才的那番话又在耳边回响,张丰从双手间抬起头来,模糊的视线懵懵地看着谢筝。
她说,他做了别人手里的刀子。
他是金岳明的刀。
金岳明通过他的手,杀了刘维安。
张丰迷茫了,明明与刘维安有仇的是他,明明他才是苦主……
他瘫坐在地上,顺着谢筝的思绪,仔细去回忆这段时间的事情。
刚进京时,张丰因为姐姐的病故痛心万分,又叫廖普诓骗,对刘维安这个人,他恨得咬牙切齿。
廖普劝他说,人家是侯府公子,他们只是地里的烂泥,当时刘维安息事宁人给银子,世家公子都是靠钱开路的。
廖张氏是生病,家里没钱给看了,又不是叫刘维安给弄死的,心中再恨,还能把刘维安告到衙门里去?
哪怕是真告了,衙门里真接了,对侯府而言,最差的结果,也就是再出些丧葬银子。
你愿意让你姐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就为了换点银子吗?
张丰被劝住了,他自然是不愿意的,拿病故的姐姐去别人手里掏钱出来,这事儿他做不出来,他的父亲也不会答应的。
廖普对红袖出墙的廖张氏,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张丰带着怨恨,在林家铺子谋了活计。
他不想多说家里事情,只说是姐姐没了来崩丧,做几个月就回乡下去,什么刘维安什么出墙,他一个字也没提过。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叫金岳明知道了。
金岳明是铺子真正的东家,张丰见过一回,对方却记住了他,有一天特特请了他过去,避开了人,与他说起了刘维安。
第二百六十七章 恨意
张丰很是奇怪,便问金岳明,为何晓得他姐姐、姐夫与刘维安的瓜葛。
金岳明解释说,当时廖普闹那个小厮,绢花铺子附近,好些人都瞧见了,而他正好有一间铺子在那边上,当日也把事情看了个清楚。
张丰垂着头,没再说话,叫人晓得了家丑,当真不是什么好滋味。
金岳明絮絮与他说了不少刘维安的事情。
永安侯府名声不好,做事霸道不讲理,这是满京城都听说过的。
张丰虽说是刚来京中,但也略有耳闻。
金岳明说,那刘维安原就不是什么好人,风流事情亦是数不胜数,与廖张氏之间,未必就真是你情我愿。
这句话,一下子就说到张丰心里去了。
他的姐姐,他肯定是想去相信的。
廖张氏是个很规矩的女人,她长得漂亮,从前未嫁人时,就有不少人想打主意,她全然不理会,让父亲把那些歹人都赶跑了,最后嫁给了廖普,也是本本分分做事的。
张丰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他的姐姐会做出红杏出墙的事情来。
也许,姐姐是叫刘维安给强迫了吧,姐姐的容貌,引来了刘维安的窥视,这也是说得通的。
而这种事,作为丈夫,定是忍不了的。
哪怕姐姐解释了,姐夫不信,也不奇怪。
这般一想,张丰对刘维安的恨意腾的就烧起来了。
他忿忿道:“只可惜,不能亲口求证,若刘维安那厮能承认是他迫害了姐姐,那姐姐就不用背着污名,死不瞑目了……”
金岳明提出来帮他。
将军坊这么个富贵人玩耍的地方,是金岳明告诉张丰的。
张丰去外头绕了两回,都只远远的瞧见了刘维安的身影,还没等他靠近,人就不见了,他没有办法追进去将军坊,只好作罢。
只这两回,张丰也有收获,他从将军坊外开赌局的庄家那儿听了不少事情。
刘维安的芦花儿其貌不扬,却是斗鸡的好手;小伯爷的黑毛鸡一登场,这几个月间无敌手;这两只鸡在年末最后一场上要比试一回,刘维安与小伯爷都是自信满满。
张丰想亲口质问刘维安的念头日渐浓了,他去找了金岳明,希望他能出出主意。
金岳明答应带他进将军坊去,只是年前忙碌,其他日子都不方便,便定了最后那一场。
张丰很是激动。
金岳明三五不时叫他过去,说的是好好商量,以便能顺利混进将军坊。
张丰极为配合,却也在不知不觉间,生出了要杀刘维安复仇的念头来。
这念头到底是怎么来的,张丰此刻已经模糊了,好像是有一天,金岳明与他说,不能打刘维安出气,不如就收拾刘维安的芦花鸡,叫他气恼又无可奈何。
张丰一听就应了,对付一只鸡,还真难不倒他。
在饲料里添些东西,就能让鸡一命呜呼,想到事成之后刘维安的脸色,张丰就忍不住雀跃。
后来,这主意又变了。
他一个小木匠动不得刘维安,小伯爷这样的贵人难道还不行吗?让他们两人闹起来,小伯爷对着刘维安拳打脚踢,一样能解气。
给芦花鸡下的毒,便挪到了黑羽大将军头上了。
再往后,便生出了浑水摸鱼的心思,直到最后,成了趁乱杀了刘维安。
如何布局、如何脱身,那将军坊里到底是什么模样,都是金岳明教给他的,他照着两人商量好的,摸不上二楼,毒害了黑羽大将军,又在假山洞里藏了干净衣裳,在杀人之后穿上身,就此脱身。
一路变化,张丰此刻回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