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干出和邢君一样的事情。世界已然成为丛林，为了生存，他们变成了凶残的野兽。可她们始终和野兽还有最本质的不同，她们会疲乏会绝望，也在疲惫和绝望之前用尽全力向希望奔跑。

    唯一能将人类从疲乏和绝望中救赎的，就是情感。

    边媛靠近她，帮她擦掉眼泪，许诺道：“我会用尽全力让你所有的希望都成真。”

    两人相视而笑，刚靠在一起轮回就回来了。

    轮回推开地下室生锈的铁门，看见这一幕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随意问道：“我可能打扰到你们了，但我想说的是小朋友还是没有出来，你们真的放心她一个人去？不会出事吗？”

    “不会。”地下室的顶梁太矮，边媛站起来差点撞到脑袋。她歪了歪脖子，非常憋屈。

    “上次宋颖没杀她，这次就更不会了。咱们再等等，她们很久没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叙旧之类的事毫无意义。”轮回随意坐到地上，从口袋里带出个小酒壶，旋开盖子喝得放纵，“记忆不是记忆，不过是一堆顺利跑完的程序而已。”

    “我觉得你要试着让自己相信我们和真正的人类没有不同，只不过是创造我们的上帝不一样而已。”边媛说，“不然你活着会很痛苦。”

    轮回弯了弯嘴角，没有反驳她。

    有脚步声从头顶方向传来。

    军方的攻势实在太过犀利，“南风”死伤无数，要寻找一块能够暂时逃避霍乱的地方也不容易。既然要来找宋颖，索性在超级电脑所在的大楼里找个隐蔽点的地方休息养伤。为了掩人耳目轮回帮他们找到地下室，她们就在这儿暂时休息等待单西山回来。

    单西山谈了大半个晚上终于回来了，一进来屋里好几双眼睛全盯着她看。

    “只是聊了点以前的事而已，回来晚了。”单西山解释的时候觉得像在向父母解释自己晚归的理由，当然，她知道所有人在乎的是事情的结果。

    “她答应了。”单西山说。

    边媛她们如释重负。

    “过程比我想的要简单得多……宋颖她好像早就想明白了，就等着咱们来。”

    轮回说：“看来她也明白往哪个方向走是正确的。超级电脑的价值绝对不仅仅是用来保存记忆或者成为一颗没有灵魂的大脑。它应该解决的是最终极的秘密——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上楼去找宋颖，大楼之中没有任何守卫，被通过的关卡没有再产生危机的可能性，就连一直追杀她们的ai都往这儿跑。

    就在单西山到来之前宋颖的想法都没有变，她想要守着超级电脑，等待着其他人去破解世界之谜，等待着时间再次重启。

    时间的循环已经成百上千回了，怎么可能偏偏断在这一次？她要做的就是有点耐心。至于下次循环会发生什么她暂时不想去想，或者说不敢去想。

    今天也一样，她站在超级电脑前打开指令框，陈果就站在她身边，眼睛一次都没有眨动。

    宋颖想着要输入哪些指令和陈果互动，这感觉挺像刚有好感的两人在初次约会时绞尽脑汁想话题的场景。宋颖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晃动着，跳个舞还是聊会儿天？能喝酒吗？估计有点难，就算能设计醉酒指数，但明天还需要从她的“胃”中将酒回收。想到要打开她胸口的按钮目睹她一半机械化的内脏就有点受不了。还是算了，一块儿聊聊天得了。

    既然要聊天那就先设定一个主题吧。小果喜欢植物，那就聊聊这方面的话题好了，尽管她不太懂。

    指尖刚触碰到键盘上，宋颖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她目光转向陈果，发现她耳尖上慢慢升起一小抹红。

    在宋颖的注视下那抹红慢慢地凝在了一块儿，陈果抬起手，手里已经捏着一朵玫瑰。

    “送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宋颖在陈果说话的时候感受到她眼睛里有一丝笑意。

    恍惚中宋颖接过了玫瑰。

    忽然回身盯着超级电脑，把这几日所有输入的指令查了一遍，没有送花指令，甚至没有任何讨好她的指令。难道这是出于小果自己的意识？不可能，她的大脑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的一切不过都来自于超级电脑……宋颖忽然想到，她们已经将记忆拷贝进了超级电脑之中，小果自行检索到了回忆并对回忆产生了自我判断？这到底是人工智能还是来自于她自己本能的意愿？

    ☆、第二百七十四章 黑盒

    “如果小果姐本身的设定就是要变成现在这样呢？就像边媛说的，一切刚开始的时候在l城发生的一切都身不由己。无论如何她都得出差，在大震之前无法离开l城。每个人都有设定好的剧本，你不想知道属于小果姐的剧本里写的究竟是什么吗？如果她的结局就是如今这样，你做什么都是白费不是吗？你现在根本就是盲人摸象，不了解世界的规则，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到底是什么。”

    单西山一来就把在心里早已经拟好腹稿和所有问题一股脑抛出来砸向宋颖的脑袋。到底还是个孩子，将看重成败的心态全写在了脸上，气势汹汹。

    相对于单西山的咄咄逼人，宋颖态度却很温和，或者说她的心思根本没在所谓的“谈判”上，将一支玫瑰递到单西山面前。

    单西山用见鬼的表情看着她，拒绝收下玫瑰：“神经病！都什么时候了！干嘛送我花！我才不会接受！”

    宋颖说：“这是早上你小果姐姐送我的，是她亲手种的。”

    单西山脸上有点发烫，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说话的声音也再拔高一截：“但是你不是说小果姐姐的大脑已经被超级电脑取代了吗？所有的行动都需要事先输入指令，为什么还会送你花？”

    “没错，所以才让我惊讶。她实在太出色的，总是让我很意外。她在除了她之外谁也无法抵达的地方独自奋斗着，或许她已经找回了一部分的自己。”

    宋颖反复欣赏着手中的花，将花贴在鼻下嗅着淡淡花香。工作的关系她经常会收到花，粉丝接机也好演出也好进剧组也罢，大捧大捧空运来的花从她眼前流水一样地掠过，根本没来得及分给这些花多少注意力就被丢了。宋颖一度觉得玫瑰是这世界上最艳俗的花，太多人喜欢的东西她总是喜欢不起来。

    就像惩罚她的傲慢一样，陈果送给她的第一支花就是玫瑰，暗红色的那种，最最普通她曾经最轻视的那种，放置在其他花中很容易就被淹没，就像陈果这个人一样。

    对世界而言她只是个普通的n-pc，但总有人把她当成独一无二的宝贝。

    陈果在独自反抗着，她不想成为需要靠指令才能活下去的机器，即便再困难她都在找回自我。

    宋颖的宝贝绝不能这样不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