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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卧房极宽敞、极大, 装修的也是雕龙画凤、极其奢华,室内高床软枕, 一眼看去便极舒适。

    房间的一角有一套精致的桌椅,红木雕花,价值连城。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影。

    光线昏暗, 并不能看清他的容貌, 只能隐隐约约间看到他满背入墨的黑发、以及黑发下挺直清瘦的脊背。

    他不动、不言、不笑, 只安静地坐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 他等的人便来了。

    房间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推门的人极小心,推门的动作声音轻微得几乎不存在。

    无人听见。

    一个人影飞快地闪进屋内, 小心地朝里面看了一眼, 随即才将房门关上。

    那人影看了坐在窗边的人一眼, 狠狠一皱眉, 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还坐在这里?接到城外的密报了吗?组织上怎么说?”

    声音虽然压得极地, 但从那清脆悦耳的嗓音里还是不难听出, 这深夜潜入的人竟是一个女子。

    窗边的人影听了, 转过身看她一眼,也轻声道:“密报上说组织上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准时行动。”

    来人听了轻吐口起,似是终于放下心来:“既然组织上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去通知下面的同志明日准时行动!”

    女子说着顿了顿,咬了咬牙,声音里顿时带了点狠意在里头:“明天一定要让小鬼子知道!我们中国人可不是好惹的!”

    男子听了,似是轻笑了一声,道:“嗯,我明日在这儿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女子向来不大喜欢这个“联络员”,觉得他性子娇气、任性妄为,丝毫没有他辈热血青年的精气儿。

    整个一贪生怕死之辈,也不知道组织上是怎么选中这个人,让他担任“联络员”这个一个重要的身份的?要是这人整日优柔寡断、举棋不定,好像生怕一着棋下错就断了他的生路一样迟迟不愿向组织提出最后的攻城号令,他们至于在这耗这么长时间?!让这城里的老百姓吃那么多路?!

    女子心中极为不忿。要不是她暂时出不去这城,才不会让这人担任这种角色!

    听了他现在这话,女子心中更是鄙夷,看了一眼男子手边的信件,知道是组织里传来的文件,不由轻嗤道:“自然是不劳烦您大少爷陪我们去冲锋陷阵,您只要在这戏楼安心地坐着、偶尔唱两首小区讨讨那些夫人小姐开心就好。这费血力的事情,让我们去干就好。反正这戏楼里援军多。”

    男子这才抬头看她一眼。

    女子每回来与他接头都是在深夜,夜里暗深,她其实从未认真看过男子的面容。倒在百日里偶尔任务需要经过这戏楼时见过这男子一面,知道他是个怎样的模样。

    要说模样倒确实是顶好的,否则也不能让那么多太太小姐为他痴狂到那般地步。但十雨从来不喜欢这个男人,觉得他生得女气得很,就像个闺房里的娇小姐,看着就一点风雨都承受不起。

    可此时室外夜色暗,十雨看不清男子的相貌,倒是只见男子的一双眼睛,清凌凌的,亮得好像外面夜空里的星。

    十雨这才发现这个向来被她觉得娇气的男子竟是生了一对例外被称作“威严凛然天生”的凤眼。

    他的眼尾边好像还带着点残留未卸的妆,他说:“嗯,那明日就劳烦你们了。这一整个城镇的百姓……可都等着你们去解救呢,明日千万小心、也别回头。”

    十雨一时之间虽然隐约觉得男子这话说得相当奇怪,却没多想,只冷嗤了一声,便转头离去。

    她身后的男子也没再说什么,只又沉默下来,呆呆地转头看着窗外。

    今日恰是一月中旬,明月如盘,极致圆满。

    他手边的信件慢慢滑落在地,露出一直被男子细心遮掩的内里。

    ——那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空白。

    他说:“明日千万小心、也别回头。”

    十雨一直不明白小少爷说的这句“别回头”是什么意思。直到那日他们顺利夺回了小镇,解救了一镇的百姓。

    再回到戏楼找人时,那里却已经是尸横遍野。这里聚集了大部分敌军,当然现在只是尸|首了。

    他们在戏楼尚未被完全烧毁的二楼找到了小少爷一直珍藏着的、用“我才是联络员、不能给你们看”而一直不公示于人前的所谓“联通信件”。

    初时的几封信件里确实是有文字的,后来的却只有一片空白。

    在最后一封有文字的信件里这么写道:“城镇偏小、易守难攻,组织难以内部深入、提供帮助,以后种种解放事宜,需得尔等自行分配任务、完成解放。我等在城外相助。”

    十雨等人这时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天,他们从未见过城外有人进来。

    组织与敌军在城外交战,敌军拖住了组织的步伐,令他们无法分心来帮助这座小镇。好在有他们相拖,城外的敌军同样也进不来。

    这座小镇成了一座孤城。

    城里的敌军远比城内的反抗者多。如果用事情相抗,城内的反抗者一定赢不了敌军,即使日后城外组织成功破城,得到的也只能是一座死城。

    于是小少爷把这一切都瞒了下来,他欺瞒了城内的敌军、也同样欺瞒了他们。他让所有人都深切地以为,组织里最大的兵力就在这座小小的戏楼里。

    他就像是一个孤独地坐在王座上的将军,用手里少的可怜的兵力,完美地唱了一曲另类的“空城计”。

    后来王座染血,天下太平。

    ***************

    莫殷演好这场戏从片场里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这场戏虽然全部镜头都没有什么激烈的戏份,全部只是安静地坐着地对台词的戏份,但演起来却完全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场戏太重要,而剧本写得又是那么含蓄不明,若是演不出这场戏里小少爷身上的那种“孤王”的气势,那这场戏里真正的意思就根本不能准备地向观众传达。

    这是一场“文戏”。

    同时也是一场精神层面的“武戏”。

    莫殷整个人脊背被汗湿,与他搭戏的周林语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在这场戏里的作用虽然没有莫殷那么重要,但她若发挥得不好,给莫殷带来的影响也将是致命的。

    周林语微吐出口气,入行这么些年,这可能是她所演的最难、最考验演技、却也是最过瘾的一场戏了。

    周林语看了一旁的莫殷一眼。

    她在圈内已经沉浮了数十年,是圈里公认的“好演技”,她演出这场戏尚且觉得如此困难,可眼前的这个莫殷却也成功地将这场戏给演下来了!

    要知道这人进这圈子可才两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