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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下来。”

    郑嬷嬷自然是求之不得,一屁股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了。展云端由玉笙和滴翠牵着,随着妙善一起出了后门,沿着曲折的石阶向山上行去。

    只见两边草木茂盛,偶有嶙立怪石隐藏其间。行到半山处时却突然现出一块巨石出来,形如卧象,上面还刻着“鹿山赐福”四个大字。

    展云端指着那石象问妙善道:“这块大石头可有什么说法?”

    妙善摇了摇头,赧然道:“姑娘见谅,这里我也是第一次上来,并不清楚。”

    “不会吧,”展云端有些失望,“这里不是你们庵的地方吗?”

    妙善神色微窘,解释道:“这里通常只有司钟的师叔师姐才来,我一向随师父在内院静修,今日带姑娘随喜也是第一次,请姑娘勿怪……”

    这时,忽见一个总角少年从石后转了出来,笑道:“妙善小师父,我来帮你说。”

    妙善一见他,眼睛里似乎有亮光闪了闪,却微红了脸,垂了眉眼,颂了声佛号,低低地道:“多谢。”

    展云端细细打量,只见这少年穿着洗得泛白的半旧蓝衣,手中拿着一卷书册,身上并无任何多余配饰,显得有些寒酸,却十分干净整洁。再看他的模样,眉清目秀,气质俊雅,面对陌生人也落落大方,毫无扭捏畏缩之态,竟是十分难得。

    展云端问道:“你是谁?”

    那少年道:“我叫阿蜚,是在这庵里暂住的,刚才在这石头后面读书,听姑娘问话,正好我略知一二,所以才出来。请问姑娘尊名?”

    展云端便说了名字。阿蜚像大人似的摸了摸自己光溜溜一根胡子也无的下巴,微微点头,赞道:“好名字。”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展云端觉得好笑,随口问道:“怎么好了?”

    阿蜚道:“古人有诗句云:美人在云端,见到姑娘就知道,什么叫做人如其名。”

    上至耄耋老妇下到黄毛丫头,没有女人不爱别人夸自己美的。这话倘若是由一个成年男子来说,便会显得轻浮猥琐,可是这少年年纪既小,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反倒自有一番挚诚童真之意,让人暗生欢喜。

    玉笙忍不住笑道:“这小家伙倒是嘴巧!”

    阿蜚立刻反驳她:“不小了,我已经十一岁了!”

    展云端被这碗十一岁的鲜嫩迷魂汤灌得身心舒坦,一双清亮大眼笑成弯弯月牙儿,嘴上却道:“谁要听你说这些了,你只跟我说说这大石头的事儿!”

    阿蜚微微一笑:“那我请问姑娘,你瞧着这块石头像什么动物?”

    “像一头大象。”

    “对啦——”阿蜚抚掌而笑,他只把展云端当作寻常的小姑娘,用哄孩子般的语气启发她,“那你再想想,大象的象和一个什么字是近音,上到皇帝大官,下到黎民百姓都喜欢的……”

    这可难不倒展云端:“象……象……祥……我知道了,是祥字,对不对?”

    “对,你真聪明!”阿蜚冲她竖起了大拇指,“你说对了,这块大石头是块吉祥之石。传说是女娲娘娘当年补天剩下来的一块,后来二郎真君给它装上了翅膀,让它飞到这里,护佑这一方平安。”

    展云端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那后来它的翅膀去哪儿了?”

    阿蜚一怔,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它飞到了地方,二郎真君就把翅膀拿走了吧。不然它一直带着翅膀,今天飞到这里,明天飞到那里,岂不是乱了套?”

    “哈哈……”展云端听他说得有趣,不由得笑出声来。阿蜚也忍俊不禁,瞧着展云端道,“先前我倒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仔细想想一定是这样,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吧?”

    展云端只觉得这名叫阿蜚的少年好玩得紧,便使劲点了点头,勉强忍笑道:“嗯嗯,有道理。”她指了指山顶的钟楼,“我们要去上面的钟楼玩,你要不要一起去?”

    阿蜚因为喜爱后山清静少人,拿了书在这里读,恰好碰到展云端他们。他少年心性,见妙善受窘,就出来解围,没想到和展云端三言两语交谈下来,觉得这小姑娘甚是有趣,此时见她邀请自己同游,便欣然相从。

    展云端和阿蜚一起拾级而上,又问道:“鹿山赐福,那这鹿山有没有什么典故,你能和我说说吗?”

    “鹿山?有啊!”阿蜚兴致勃勃地道,“这个地方可是一块风水宝地,它的名字由来嘛一直有两种说法,一说是这山形——”

    他指向远方,“你看,其实是两座山,一个叫大鹿山一个叫小鹿山,一大一小挨在一起,形状就像一头奔鹿一般,所以叫鹿山。”

    展云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明白了,那还有一种说法呢?”

    阿蜚继续向上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还有一种说法……鹿茸你知道吧,就是雄鹿头上刚长出来的很嫩的角,是一种很贵重的药材,可以滋补身体的。春秋的时候,吴王夫差为了采集鹿茸给他的宠姬西施调养身体,在这个地方养了上千头鹿。元代的顾瑛为这个还写了几句诗呢,诗曰:山下花开一色红,花下千头鹿养茸,说的就是这个养鹿的事儿。”

    展云端暗暗佩服这少年的学识,笑道:“哟,这么说,这吴王夫差对西施还挺好的咯。”

    阿蜚淡淡一笑:“夫差是爱她美色,然而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终是不长久的。那夫差也算不得什么英雄,最多也就是一枭雄,和项羽差不多……”

    展云端听他说“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这句话,心中不觉微有触动,正在细细咀嚼这话的涵义,那厢阿蜚已经转而品评起夫差和项羽的相似性了。

    展云端前世和现在加在一起,统共也没读几本书,夫差也好项羽也罢,对她来说要闹清楚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因此只能老老实实的给阿蜚当听众。不过嫩壳老心的她到底多活了几十年,察言观色投人所好的本事还是有的,时不时地捧上几句,引得阿蜚侃侃而谈。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山顶的钟楼,走上三楼,只见正中间高悬着一口大钟,比他们两个都要高大,那钟身通体赭黄,精美光洁,上面用楷书铸着许多工整的文字,细细看去似是某种经文。

    阿蜚向展云端介绍道:“这是一部楞严咒,据说是本朝初大书法家文山先生的手笔。把佛经铸在钟上,每撞一下钟,字字都能有声音,等于是把经文全部诵读了一遍,自然是功德无量的。这钟轻撞的时候,声音悠扬清脆,回荡不绝,重撞的时候,浑厚响亮,方圆百里都能听得到呢。”

    展云端还未说话,从楼梯口忽然传来一个娇脆的语声:“既这样,你撞几下给我听听。”

    众人转头一望,只见那边上来一个女童,看起来和展云端差不多年纪,穿着松花罗衫和石榴红绫裙子,头上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