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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爹的堂屋里贴起了沐春儿留下的八个大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字字铿锵有力,虽略有匠气,但,这是他六岁侄女写的呀,人家姑娘没花一分钱进学堂,对比自己儿子那见不得人的笔墨,他脸比墨还黑。

    大房难道真得快被二房压一头了?难道他的心眼真比不过二弟?咋可能呢!沐大郎真是焦躁得不行了。当初有多少家境更好的人家要娶他娘子,娘子都看不上,看上的自己又如此不争气。娘子昨晚说后村的钱家又买地了,那钱家大郎曾经就肖想过她……

    第30章 暴躁

    谁有闲心去管沐大郎想啥,沐二郎一家兴高彩烈地回碧水县,本预备留一天时间去顾家庄陪丈人的,但顾伯勋传信说他要陪娘子回娘家,顾叔勋也一样。顾季勋留在榕州大姐顾元娘处过年没回,老爹顾万德衙门里又出了紧急要事,初五就被催着上工了,忙得昨夜都没回,估计近几天都是这种情况。

    沐二郎夫妻便明白,大舅兄这是提醒他们:家里只剩下二房顾仲勋和母亲,你们确定要回来?

    小两口知顾伯勋是好意,他们不想见二舅兄,二舅兄更不想见到他们。于是沐二郎决定:“不去了吧,直接回家。”

    顾杏娘已想到别处去了,愤愤道:“又不是只有我爹一个书吏,大过年的非拉他上工,哼,就知道欺负我爹忠厚。”

    沐二郎琢磨了下,说道:“许是紫源坊王家那事有进展了?年前我在外面隐约听到点风声,这事都闹了快两年,早该有个结断。”

    顾杏娘也觉得是,碧水县里估计现在唯有这件事算得上顶顶大事。王家何止万贯家财,百万贯都有。紫源坊四成店面都姓王,庆源坊四间酒楼两间茶肆外加一个大布行,还要加上码头上的七条货船,都是他王家的。听说外县还有不少产业,家中掌柜没有五十也有四十八,庞大得很,就算叔侄五五分帐估计也有得清点。

    这下好了,若真是王家的官司有了眉目,想必爹也能领些笔墨钱,不亏。

    沐淳问爹娘:“外祖父上工一向很辛苦操劳吗?”她想到顾万德的病——中脏腑。

    顾杏娘头一歪,甩甩手回道:“还好。”

    沐二郎乐了:“操劳得很哩,衙门的将军椅上坐得好辛苦。”

    谁还能听不出这是反话,顾杏娘不依,驳道:“遇着大案在卷库一忙至少两三个时辰,有时还要时刻站着等县令吩咐,怎能说不劳累?”

    沐二郎不好再笑:“嗯嗯,衙门个个辛苦,书吏比起县令和师爷来清闲少许,但也是个熬时间的活儿,岳丈年岁大了,他们应该体贴才对。”

    顾杏娘方停下话柄,嘴里嘟哝:每月给那么点钱,冰敬炭敬少得可怜,过年腊赐也没几个……

    此一时彼一时,家里见过大钱了,娘也开始嫌弃外祖父薪俸少了。一家三口去时一懒洋洋,回时个个归心似箭。

    “哒哒哒”牛车驶进节日气氛隆重的梧桐巷,沐二郎和顾杏娘热情地跟巷子里闲玩的街坊们打招呼。

    婶子伯娘们抓起瓜果往牛车上的沐淳和沐秋儿怀里塞,顾杏娘也把沐老娘晒的地瓜干送给对方。平常半刻钟就能到的家门,今日走了两刻钟。走到门口还听见邻家几个孩子叫沐淳儿十五那天多准备些炮仗……

    沐淳大声答好,低头吃着南瓜籽,心下说:这才是春节应该有的样子啊。

    下牛车,迈进家门,迎接或许会很刺激的一年,今年忙碌是肯定的。只是沐淳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顺遂的日子中过得久了,还真想不起到底忽略了什么。

    回家后顾杏娘犯困得厉害,往后好几日都是,沐二郎担心娘子身体就给带去了医馆,好家伙,居然诊出她又有孕了。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有数,之前坐牛车一晃就想吐……可又吐得不厉害,害怕是空欢喜,现在好了,真怀上啦。

    小两口抱在被窝里窃笑,回想前几年的狼狈日子,如今我二房终于转运了啊,事不过三,总不会这胎又是女儿。说到事不过三的时候,沐二郎神色僵了一瞬,还好娘子记性差……

    沐淳知道小弟沐冬才今年冬天也将来到这个家里了,没工夫吐槽“冬才”这个令人无语的名字,与此同时,刘氏也紧跟着怀上了沐蓉儿。今年过年,沐家大房二房将总共有十口人,加上出稼的沐兰娘以后会生的刘美芸,嚯,肯定相当热闹吧。

    大房生下沐旺祖六年没有消息,二房生下沐春儿四年没有消息,突然间几乎同时坐胎。瞧瞧,刚一年,这同时又坐上胎了。啧啧,沐老娘沐老爹念着阿米陀费去庙子里烧香,巴不得再年轻几岁,好日子来了,过不够啊。

    沐淳在娘一日胜过一日的呕吐中过完六岁生日,虚岁七了,好快,无知儿童欢乐多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她的生辰正月二十七,二十八这天,顾万德突然离世。

    噩耗传来时,沐淳傻了,沐二郎痛了,顾杏娘,几乎疯了……

    贼老天!

    “我不信,昨日爹还好好的,说忙完衙门的事就过来吃春儿的寿面!”

    报信的顾伯勋七尺男儿哭得不能自抑,好半天才回道:“是,爹老早就说春儿生辰前应该能把衙门的事情全部办完,还说今年没给压祟钱,生辰一块儿补上!爹,爹昨日出门时真就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

    这是痛到心窝子里,顾家的顶梁柱没了,撑门立户的秀才没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沐二郎眼眶通红,喝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又给岳父灌酒了?”

    “爹这一年来都没沾过酒,兄弟几个都知道。”顾伯勋走到梧桐巷几乎用尽力气,蹲地上抱头说道。

    沐淳哽咽道:“对,是我不让外祖父再喝的,可他到底是原因什么去世的?”

    顾伯勋抱头猛摇:“谁也不知道,早上同僚唤不醒,一摸人已经冰了,想是夜里去的……爹啊!”

    沐二郎一甩袍子,拉起大舅兄:“走吧,先上衙门去。”

    “我也去!”顾杏娘一把将沐秋儿放沐淳手上。

    “别闹,今日你先好好呆家里,哪也不许去!听话!”沐二郎凶神恶煞,若是娘子敢不听,下一刻就敢把她绑起来。

    “二郎!呜……”顾杏娘痛苦得几近失语,苦求道:“二郎……让我去吧。”

    知妻莫若夫,沐二郎再不多话,飞快跨出院子,直接落了锁。怀着孩子的女人大痛大悲四处奔波,万一有个好歹,他怎么对得起岳父!衙门情况还一无所知,打死他也不敢让娘子跟去。

    顾杏娘弄不过他,痛中生怒爆跳如雷,跺脚大骂,吓得沐秋儿哇哇嚎哭。沐淳提高声音:“娘,您怀着弟弟,去了也不顶事,万一有个好歹……”

    “啪!”沐淳让娘的一巴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