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瑜晓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
刘晋雅被专注的目光看着,反而说不下去了。
在钟瑜晓看来,这一切很可笑吧?一个目光短浅、经验不足的人说着眼前的小利益,对于升职加薪只有懵懂的愿望,连怎么视线都不知道。
刘晋雅喜欢现在的状态,但明白再怎么说,钟瑜晓也不会理解的——毕竟,在她看来那么好的财务经理位置,钟瑜晓并不在意,有能力往高处走。
她感到口干舌燥,低头喝汤润一润,低下头没再有勇气抬起来。
钟瑜晓看她吃起来了,不强求继续对话,打开剩下的包装盒,给她剥了个虾以示友好。
碗里头突然多了个虾仁,刘晋雅抬眼看去,瞧见钟瑜晓指尖油腻腻的,下意识用纸巾去帮着擦了。
已经习惯了被照顾,钟瑜晓两手僵在半空,一动不动让她擦,软了声音说,“谢谢。”
“唉。”刘晋雅对自己脾气无奈了,闷闷说,“看来我注定要当个辅助的角色,做不了领导……”
钟瑜晓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瞎感慨,吃饭吧。”刘晋雅觉得自卑的心思太丢人,不想多说,直接盛了勺蛋羹喂过去。
钟瑜晓乖乖张嘴吃,因为她收手太快吸出刺溜一声。
刘晋雅忍不住笑了,瞧着钟瑜晓鼓起脸颊吃饭的样子,心里柔软成一片,不舍得计较刚才钟瑜晓不留点面子的问话了。
吃完东西一起收拾桌子,钟瑜晓还是没经验,把垃圾外卖盒扔到垃圾袋就算。
“小懒蛋。”刘晋雅忍不住摸摸头,上前接手,把盒子折叠,全塞到一个袋子里头去。
钟瑜晓帮不上忙,蹲在旁边眼巴巴望着。
刘晋雅觉着这一幕甚是眼熟,细细一想,回忆起来了:她第一次来借住,钟瑜晓想当小主人帮着套被子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本正经地研究寻常琐事。
“看出什么啦?”她问。
钟瑜晓说的却是另一件事,“妈妈出院搬家要几天?”
“一天就行了吧。”刘晋雅说,“小姨说家里已经收拾好了,明天我们早上去帮着妈妈拣东西就行。”
“周日我们一起出去逛逛。”
许久没出去了,刘晋雅挺期待,“去哪里?”
“画廊。”
——
妈妈在医院里的东西不多,常住的房子有几件衣服,但小姨说晦气,不让妈妈回去拿。刘晋雅怕妈妈这样回去会招来指点,更担心爸爸会出现,同样反对,两个人半哄半推地让妈妈直接从医院去她那个小房子里了。
周六的搬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周日她便有精力陪着钟瑜晓和尹忻畅去画廊。
“你们最近都好忙啊。”尹忻畅一见到她们就抱怨,“特别是晓晓,都不回我信息……”
刘晋雅尴尬一笑,钟瑜晓完全不客气,斜了一眼尹忻畅说,“所以你总是骚扰小雅?”
“什么骚扰啊!我问的是正经事!”
看着醋宝宝又要酸起来了,刘晋雅连忙从中打圆场,主动澄清,“真的,她发现一个书画在线交易网站,会员和作品数量很多,问我可不可信。”
尹忻畅不停点头,就差发誓说“我跟你媳妇是清白的“了。
钟瑜晓没追究了,看着面前简单古朴的院门皱眉,“这是画廊?”
“私人画展。”尹忻畅说,“听说这位大师的画很值钱。”
即使听了很多欣赏字画的教程,尹忻畅还是一副“管他那么多值钱就好”的随意状态。
刘晋雅一开始还劝劝,后来发现尹忻畅的观点至多能改变到“好吧我听你的话”的程度,不敢负这么大的责任,闭上嘴巴当个陪伴。
走进院门顺着回廊往里走,钟瑜晓认真看着展示的作品,听到这个说法皱了皱眉头。
刘晋雅看着有些感慨——果然还是钟宝宝乖,不枉她以前带去看展览来了一发艺术熏陶。
下一秒,她被打脸了。
“现在值钱,以后会贬值吗?”钟瑜晓跟尹忻畅一个路子,看不出摆放在这里的画有何区别,盯了一副字半晌说,“1987年……这字有点眼熟啊。”
刘晋雅在尹忻畅附和之前帮着解释,“你们不觉得这个字体有点眼熟吗?茶花公园的招牌就是他写的。”
“哦。”钟瑜晓点头。
尹忻畅也跟着晃脑袋。
看着两个懵懂凑热闹的人,刘晋雅无力扶额,心里有些苦涩——她今天不会是来带两个宝宝的吧?
私人画展的人不多,比起画作,钟瑜晓更在意来观看的客人,转悠一圈竟然认出了生意上有往来的朋友,到外头聊天去了。尹忻畅虽然在自家公司里头上班,却是负责很小部分的甩手掌柜,去工作完全是调整昼伏夜出的作息的,对生意上的事情不感兴趣,揪着刘晋雅问那幅画比较值得买。
“不一定能买的。”刘晋雅解释,“这次的活动有点公益性质,一部分要赠送给美术馆。”
尹忻畅耸耸肩,“既然要送,为什么不送点没人买的呢?”
这句话实在是有点欠揍,刘晋雅注意到旁人的目光瞥过来,拉了尹忻畅到少人的地方,干脆把这次的情况一次性交代了,“你说这个大师的话很值钱对吧?”
“嗯!”尹忻畅说,“门口那幅丑的要死的菊花上次不都卖到一百万了吗?”
刘晋雅叹气,“08年以前,这个画家并没有太大的名气,得了几次奖之后突然出了一个千万画作,频频登报,而他做的宣传也跟这个千万画作挂钩,其他的荣誉反而显得无足轻重。”
尹忻畅听到这儿,笑了,“这千万画作是给谁买了?”
“最后一次见报是m集团的老板。”刘晋雅看尹忻畅了然于心的表情,干脆直说了,“这位大师所属团队的公关能力很强,把质疑声压下去,让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是横空出世的鬼才,但是……除去这些虚名以后,他的画作就显得苍白了,有太多人的影子,没有自己独特的想法,炒作出来的画作价格应该差不多到临界点了。”
尹忻畅似懂非懂地拿出包里的邀请卡,看着上头的宣传语纳闷,“他说什么……开创国内的什么……都是假的?”
“也不是假的。”刘晋雅抿唇,“就是没他说得这么好。”
“我明白了,他是营销出来的大师。”尹忻畅说。
刘晋雅不大喜欢给人下定论,只说,“有些作品言过其实了。”
尹忻畅若有所思。
刘晋雅知道说这番话得罪人,但是她担心以尹忻畅这种非要买个惊天动地的名画的心态会上当,想着都是自己人就据实说了看法,一边说一边贼兮兮地看周围,生怕别人注意到。
她没发现别人来听,倒是捉到了一只躲起来的钟宝宝。
“干嘛呀。”刘晋雅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