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
方之淮的声音轻得很,再淡一点就能直接散进空气里的那种,只不过那个微微上扬的尾音,却是让前排的司机和周渊都没忍住抖了一下。
杜文瑾无辜地眨了眨眼:“你不认识吗?之前你一定要拉着我去的那场慈善晚会,你不还拍下王梓的那套手工陶艺制品,说是作为老板跟公司代表,体现一下对自家艺人的支持吗?”
“王梓我当然认识。”
方之淮觉着自己废了全身力气才能把这句话以尽量平稳的口气缓缓说了出来,“可我怎么不知道,你跟他亲近到这种程度上了?”
“……你不知道?”
杜文瑾挑了下眉,“你如果不知道,之前慈善晚会之后醋海翻波的难道是我?”
“………………”
方之淮抬起视线,深深地望了杜文瑾一眼,那无形的力道像是要在杜文瑾的身上留下道烙印来似的。
然而杜文瑾并没给他什么回应,仍旧是之前那副疑问的神态。
方之淮只觉着一口气闷在胸口,他眼神阴郁地看着杜文瑾:“……所以,你是明知我觉得你们关系太过亲密,还故意这么称呼?”
“你也说了,是你觉得。事实上我问心无愧,所以就更应该这么称呼了,不是吗?”
杜文瑾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地看着方之淮。
方之淮:“…………”
他突然不想有一种让杜文瑾离着自己的娱乐公司越远越好的冲动。
这种冲动掠过脑海的一瞬,方之淮却是陡然清醒过来。
半晌后,他无奈地看向杜文瑾:“你故意提王梓的?”
“……”杜文瑾没回答,回以一个无辜的笑颜。
方之淮叹气:“你就这么不想到我的公司里来?”
“……”
杜文瑾往后一倚,懒洋洋地转向窗外,“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说完之后他又转回来,似笑非笑地瞥了方之淮一眼,“更何况,我又不是真地身正不怕影子斜。”
“……”
不谈其他,只杜文瑾回眸那带着点暧昧情绪的懒散笑色,都让方之淮心里陡然一轻,之前来路上做了十万分的准备,顷刻间就堤坝大溃,几乎要弃兵卸甲落荒而去。
所幸凭借着游走商界多年的那点意志,方之淮守着最后一条防线没退:“只要你不愿意公开,我不会让半点消息漏出去。”
杜文瑾颇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让你在公司里面做到对我和对其他人言行举止都一视同仁——这一点有没有可能的问题我们暂且不讨论……”
没等杜文瑾接下句,方之淮已然摇头:“没有可能。”
“……”
杜文瑾梗了一下,舔了下淡色的唇忍着笑意转向一旁,“这个我们暂且不论,就说之前你刚回国——ant爆出你、我和顾静的事情,你可都没能拦下来。”
提及刚回国就踩的那个坑,方之淮眉眼间难得起了点郁结的情绪。
前排的周渊极有眼色,听到这儿之后看向中央后视镜,在与方之淮目光对接并得到应允之后,他结果话来——
“杜少爷,这件事情是我们的失误。……不过您放心,这种滚刀肉一般又偏有一定底气的媒体,国内也只ant一家。而且有前车之鉴在,如今ant算是安保这边针对国内媒体制定出来的名单里,需要严防死堵的头一名——所以杜少爷尽管放心。”
周渊话音一落,方之淮点了点头。
“瑾儿,在这方面,你不需要有任何后顾之忧。——而且也只有你在环业的势力范围内,我才能做到最万无一失的防护。”
杜文瑾望着窗外夜色层叠,车内身旁那人呼吸沉稳平寂,每一声起伏都是他最熟悉的节奏。
这样又过了半晌,他幅度轻到难察地点了点头。
“……好,明天解约。”
等到了这个答案,方之淮眼神一深,情不自禁撑着两人之间漆光扶手,倾身过来在杜文瑾的唇上吻了一下。
“其他任何事情你都不要管,selina和蓝旗娱乐那边,我会让人通知——明天我们就去解约。”
杜文瑾笑着叹了一声,掀起眼帘看向方之淮,一双眸子里星芒微闪——
“我明天开始,是不是就彻底坐牢了被包养的名声了?”
“当然不是。”
方之淮揽着杜文瑾的后颈眼神认真,“环业和我都是你的,等之后集团转型稳定,我从公司退职之后,所有的股份都会签上馈赠协议交到你的手里。”
杜文瑾怔了一下,失笑出声:“把方伯父给你的东西送我,你不怕他跟你断绝关系吗?”
“……”
方之淮沉默了几秒,眼底有点深沉的笑意带着危险的色泽微动,“你真以为,事实是我在杜家说的……他主动退职?”
杜文瑾实打实地愣了两秒,本能地问:“难道不是吗?”
“不是。”方之淮唇角笑意一冷,“这是我抢来的。……不然怎么对得起我离开你整整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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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杜文瑾的别墅外面停下了方家的那几辆保镖车。
方之淮按了密码进门的时候,杜文瑾正开着落地灯,坐在柔软的羊毛毯,倚着沙发扶手微微歪着脑袋。他的对面,投影屏上正在放早些年的一部分影像资料,不少老戏骨的经典镜头剪辑于这几版之内。
只是不知是否是这房子里太安静也太冷清,坐在那儿的青年垂着柔软的发慢慢靠上了沙发,抱着支起来的修长双腿的手臂也垂落到一旁,俨然一副熟睡的模样。
落地灯给青年本就精致的五官披了一层微微醺黄的光晕,也衬得那张漂亮的面庞少了平素常见的恣肆张扬,反而多了几分温软柔和的味道。
站在玄关处,望着眼前这副画卷似的图景不禁失神的方之淮回拢了意识,一时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但又好像带着点密密麻麻的心疼。
……他不在这个人身边的那些年,他的瑾儿是不是也总像此刻一般,孑然一身等过了无数个静谧沉寂的夜晚?
心口的郁结与酸痛渐渐起了,方之淮忍不住皱了下眉,然后才小心地放轻脚步,走到了杜文瑾的身旁。
他没怎么犹豫便跪到羊毛毯上,环住所在沙发下面角落里的青年。
然后方之淮俯过身去,一直压到杜文瑾的身旁,他伸手轻轻抬起杜文瑾垂到一旁的脸,靠上去细细地吻那淡粉色的唇瓣。
杜文瑾睡得有些沉,被占足了便宜才轻哼了声,不耐地推拒了下身前越贴越近的男人。
纤长的眼睫还交叠着,杜文瑾便还在睡梦里似的开口:“方之淮……你别总亲我……”
语气里满是无奈而委屈的埋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