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父亲从未画过母亲的画像。据说曾经有一副画,不过因为父亲的计划,所以将之拜托了卖药郎。
好奇之下,吉平也问过父亲关于为何不多画画母亲的画像以解相思之苦。
只听得父亲有些得意地笑着,“那些家伙都不会画画,要是我画了兕子的画像,哪天人一不在,被他们抢去了怎么办?”
吉平知道其中一人是大江山的鬼王酒吞童子。虽然《平安京风流史》上三人的感情写得很是缠绵,但是听父亲说,酒吞童子就是单相思。哪像他,直接表达了爱意……
有时候吉平会想,要是酒吞童子先行表达了爱意呢?
吉平晃晃头,觉得这样的设想比金鱼草的叫声还恐怖。
“您又在画画了吗?”
吉平还未走进门,便闻到了墨香。虽然院子里种着很多花,但是依然掩盖不了浓浓的墨香。吉平很是喜欢这种味道,这有种让他回到了土御门小路的感觉。
“呦,是丸子啊。”
晴明抬头轻轻瞥了他一眼,继而又专注到自己的笔下的画像。
廊柱上,满是母亲的画像。
即使从未见过母亲的真实容貌,但看了那么多的画像,吉平也能将母亲很好地认出来——如果哪一天真的能见到的话。
丸子是吉平的小名,据父亲说,这是他母亲还未去世便已订好的小名。他的弟弟秀行小名叫圆子。
想到了还在人世闹腾的弟弟秀行,吉平又是一阵心累。
但对于小名的真实度,吉平至今还抱有怀疑。
吉平走了过去,将带来的书本放在了案几的角上。
“鬼灯大人在现世出差带来的。书翁的最新小说《京都爱情故事》。”
晴明终于停了笔,笑道:“辛苦你了,替我谢谢鬼灯大人。近日在地狱工作可是顺利?”
“一切顺利。”
吉平回答道,之后便安静地坐在榻榻米上,仔细地看着父亲笔下的母亲。
“虽然知晓父亲的顾虑,但之前还活着的时候,父亲可有曾一瞬间忘记母亲的容貌?”
吉平这话莫名的有一丝质问。但其谦卑的语气,倒是听不大出来。
晴明听后,转而一笑,将手盖在自己的左胸,轻道:“她可是一直在这里呀……”
吉平心中猛地出现了什么,那种十分陌生的情绪。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为何父亲不去见母亲呢?今日从鬼灯大人口中得知,地藏菩萨带来了卖药郎的一则口信,母亲已聚魂成功。假以时日,必能如同人类一般了。”
晴明怔了怔,望了望桃源乡的天空,才缓缓叹道:“原来已是如此之久啦……”
想去见吗?
晴明自然想去见的。
可为什么不去呢?
知道近乡情切吧?大抵差不多的意思。
“父亲在犹豫什么?”
吉平冷不丁地问道。他虽然长得像晴明,但眼睛却是与兕子如出一辙。就比如秀行,长得极像兕子,但唯独眼睛却是如同晴明。
当那双像极了兕子的丹凤眼望过来的身后,晴明不由地恍惚了一下。
最终,他又铺上了一层白纸。
落笔。
在吉平疑问的目光中,轻道:“等哪天无需相约,自然而然地便见到了……”
吉平好像明白了,但好像又不明白。
他低垂了下头,再抬起来时便已转换话题,“那父亲与我说说母亲的事吧。我想听。”
晴明挑眉,“不是与你说了许多遍吗?怎么还想听呢?”
吉平微微笑了,他挠挠鼻翼,道:“母亲的故事,想来是听不厌的……”
“既然如此,那我再说一些吧。”
他停下了笔,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本《平安京风流史》道:“就按着上面的来讲吧。”
“您还留着啊……”
“哈哈哈哈……”
翻到了某一页,晴明眼睛一亮,指给吉平看,“你看着里,书翁说道酒吞童子邀请兕子前往大江山做客。”
“您不是也跟去了吗?”
“是呀,的确是跟去了。”
晴明笑笑,眉眼里有着化不开的笑意。
——
第二年濯樱花开的时候,酒吞童子将兕子接到了大江山。
那时候,兕子离开土御门,去了寺院。结果在途中,被酒吞童子不由分说地带去了大江山。
兕子挣扎过,但酒吞童子除了一开始手臂有些松动外,之后便很紧地抱着。这种霸道的气势,令兕子有些无奈。
骑上一匹烈马,闯进百鬼夜行,冲开各路妖神,直往大江山。
进了大江山的地界,速度才慢了下来,直到停下。
酒吞童子先下了马,然后把兕子接了下来。
但对着酒吞童子伸出的手,兕子沉默了,她问道:“为何要强行将我带来呢?”
酒吞童子原本舒缓的脸色,微微一皱。
“正值濯樱花开,自然想要将你带了的。”
话音刚落,便见兕子定定地看着他。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她着重强调了朋友。
是朋友,就不能枉顾朋友的意见,一意孤行。
酒吞童子忽然说不出话来。
只是沉下了脸,随后什么也没说,直接牵着马前往濯樱花田。
风中带来濯樱的丝丝香气,可兕子却是毫无心情去感受。
“他哪里好?”
酒吞童子忽然问道。
兕子歪歪头,露出了温柔缱绻的笑容,“他哪里都好。”
这笑容在酒吞眼里着实刺眼。
“你可记得你刚来平安京的那天吗?”
“抱歉,我不记得了。”
兕子的笑容里有着遗憾。
酒吞童子握着缰绳的手忽然一顿,但很快又紧紧地握着了,在掌心刻下了一道深深的勒痕。
之后的路途再无一言。直到到了濯樱花田,在酒吞童子伸手之前,兕子利索地下了马。
她笑盈盈地站在酒吞童子的面前,拥抱了一下他,“也许哪天,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子。唉,你的人生那么长,可以等好久呢……”
酒吞童子不知道兕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没由来的令他感到心酸。
堂堂大江山鬼王居然会有这样的情绪,说出去恐怕会贻笑大方吧。
兕子深呼吸一口气,拉开了与酒吞童子的距离。“谢谢你。”
之后她便什么也没说,骑上了马,离开了大江山。
此次一来,待了不足半个时辰。
酒吞童子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他盘腿坐了下来,望着盛开娇艳的濯樱花,然而已无了可以欣赏的人。
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吧……
“吾友!”
茨木童子的嗓门又传来了。
酒吞童子狂放大笑道:“拿酒来!”
兕子骑着马一路下了大江山。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