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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向被冤枉的张杨氏致歉,也没有去张辽面前耀武扬威,她只是默默被差役带回牢房。她状告了两个案子,一是谋/杀张仲和,二是毒杀/自己。毒/杀的事情现在基本尘埃的落定,谋/杀张仲和的案子却迟迟没有进展。

    坐在牢房干草上,柳娘从未如此感谢自己的当机立断。对她而言,只要走进了衙门大门,一切就顺理成章起来。国家机关力量强大,渴求真相,报案之后,刑事案件就是国家司法机关的责任了。自己站在干岸上,让那些身在局中的人去撕扯,让国家机关去抽丝剥茧,自己只需要等待结果就行了。

    “婆婆,今日之事您可看见了,非……”柳娘和张杨氏在衙役的陪同下回到女牢,在路上,张杨氏忍不住搭话。案情基本清楚,可张辽尚未签字画押,衙门也未正式宣判,张杨氏还不能离开。

    柳娘看病人一样看了她一眼,叹道:“一如既往的拎不清,我儿的案子还没结呢。”她们之间终究隔着一条人命,现在就来搭话,不嫌太早了吗?难得娘家给力,免除劳役之灾,还没出狱呢,就忍不住耀武扬威起来。

    晚间,师爷小跑着去书房找刘大人,“东翁,好消息!惠民堂传来消息,那张光宗刚刚醒了,虽片刻之后又昏睡过去,可病情已有好转,再等一等,就能听他亲自说了。”

    刘大人捋着山羊胡,自豪道:“看来本官先审毒/杀案,做的不错,张家大小主子都被关在牢中,无人在外奔走,事情也就更明朗了。”

    刘大人对自己的谋略十分自得,师爷奉承道:“大人高明!”

    “对了,张仲和之妻呢?”刘大人问道。

    “大人放心,底下人看着呢!张仲和与娇妻新婚不到三月,张家出了这种事情,马上就让白家接回去了。一直待在白家从未出来,白家也注意避嫌,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师爷回禀道。

    “不可大意,一家子都牵连进来了,张白氏虽然嫁进去日子短,但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只是她不说而已。如今她安分守己,本官也找不到传讯的理由,一旦她出手,你们必定抓住!”

    “是,大人放心!”师爷保证道。

    刘大人揉了揉眉心,又整理起桌案上的文书来。他近日真是痛并快乐着,这样的人伦大案最是考验人性,每走一步,都让他兴致勃勃。可这桩案子影响深远,不仅全城百姓都关注着,刘大人还在围观人群中找到了乔装打扮的官场同僚。御史、六科给事中、刑部、大理寺……这桩案子,完全有可能成为审判模板的“律”。刘大人更加小心,宽严相济,不骄不躁,争取圆满结案,快到年底了,这也是一笔政绩。

    毒/杀案基本尘埃落定,谋/杀案的关键人物,一是病倒在惠民堂的张光宗,二是押解在牢中的张伯海,三是今日刚收押进来的张辽。根据证据推断,这三人之中,必定有一人是凶手。只是动机呢?

    刘大人也盘问过许多人,张家就是普通官宦之家,称不上父慈子孝“感动大明”美好家庭,但也没有深仇大恨,是什么激化了矛盾,突然之间就出手杀/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被自己疏漏了!

    刘大人苦思冥想,把诸人供词又翻出来看。突然,刘大人指着张伯海同窗的供词问道:“有张伯海同窗的供词,张仲和的同窗嗯?”

    “回大人,张仲和是今年才考中秀才的,先前就读的私塾已经不合适,半年前就退了,在家自学,又忙着新婚,同窗来往有些疏远。”

    “秀才?”刘大人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关键,问道:“那张家是怎么打算的,张仲和计划在哪里继续求学?他还年轻,总不会不考了吧?”

    “这……”这师爷怎么知道,与案情无关,他关心一个小秀才的前程做什么。“大人恕罪,是在下疏漏,明日便去盘问。”

    “嗯,再问一问当日和张伯海一同出游的学子,重点问张伯海和张仲和的兄弟关系,再查一查张伯海是否有中途脱身的时间。本府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刘大人揉着眉心,他直觉自己正在靠近真相。

    第221章 老太太

    只要政治清明, 个人很难与国家机器对抗。

    张家乃是寒门新荣之家, 显贵从张辽一人起。或者说, 在京城这至尊至贵之地, 张辽的存在也不过堪堪进入官僚阶层, 可轻蔑的称为:一小吏尔。

    张辽入狱、张伯海入狱、张仲和丧命、张光宗昏睡在惠民堂, 张家的男人没一个走脱。张杨氏还在大牢等待最后的程序,张白氏已被娘家接回,张孟氏就是掀起这场轩然大波的主事者, 张家的女人也都无一自由。在这样的情况下, 张家已呈树倒猢狲散之势, 若非官府围了张宅, 那些仆役, 恐怕早就卷款私逃了。

    如今主动权, 牢牢掌握在刘大人手里。

    第二天,收在惠民堂的衙役来报,张光宗醒了。一个有杀人嫌疑的八九岁小孩儿,刘大人不屑为难, 着人带他来府衙, 并叮嘱大夫随行。

    张光宗身为官宦子弟,以往在家也是万千娇宠之人,只这短短一月时间, 就瘦得脸颊凹陷,面色发黄,只有手掌白皙, 手背略有肉窝,圆润可爱,依稀可窥见当初的娇宠生活。

    “张光宗,说吧!”刘大人端坐高堂,冷声道。

    “大人……我,不是我杀了二叔,不是我!”张光宗挣扎着从软凳上滑下来,跪在地上,一边抽泣,一边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二叔和我在花园玩儿,我的毽子被抛到了假山上。我想去拿回来,二叔看见了想帮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假山那么小,我没踩稳,就把二叔踢了下去。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张光宗详叙了一遍当初自己不小心把毽子踢上假山、偶遇二叔、不小心踹倒了他。一段话强调三五次自己的无心,语无伦次,慌张至极。

    “怎么让你二叔给你捡毽子,下人呢?”

    “我……我不敢让下人跟着,爹娘不许我玩儿毽子,说那是玩物丧志,只有二叔愿意陪我玩儿。”张光宗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刘大人。

    “你把你二叔踢下去之后呢?”

    “我跑了,我太害怕了……可我只跑到了圆拱门就碰上了爹爹,爹爹说会找人去救二叔的。我真的不知道二叔会死,真的!”

    “你确定你二叔摔下去之后还活着吗?”

    “二叔的手在动,他还喊过我。我拉不起他的,我拉不起来的!我不是故意的,大人,求您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张光宗才八九岁,甚至不能理解死亡的含义。他被这些日子祖父、父母的反应吓怕了,他下意识明白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可到底为什么严重、严重在哪里,他一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