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金醉推开顶层长廊后的一扇暗雕沉木大门。
她在推门前,深吸一口气,甚至,从头到脚仔细检视了一遍自己。
和暖的日光,从门隙一寸一寸倾泄出来。
乔金醉走进光里,看见那女子独独一人,坐在轮椅上。静美纤弱,仿佛幽淡的雨水,无论窗外阳光多么炽热,都不能再给其多添一分暖意。
“睡好了吗?”高阔的落地窗前,女子看向外间的世界,精致如云的柔发长长垂下。说话方式,极其冷淡疏远,却难以掩饰成熟女性的风情万种。
“雨柔姐。”乔金醉扯扯嘴角,眼神颇显凌乱,“璇雅她……”
“我想和你说说大桥上的事情。”
乔金醉:“我……”
“钱叔叔已经来过了。”
乔金醉:我靠,三小的狗腿是不是废了?
“新港不是你发疯的地方。”
乔金醉赶快咧嘴去笑,极尽温柔:“你叫我来,我就会来的。你让我去哪儿,我都会去的……”
“那还迟了两个半小时?!”安雨柔的声音只稍稍提高一点,乔金醉马上住了口。
“我替你说。老家伙们晓得你难缠,又不愿开罪谁,就派了年轻不懂事的……教你指使的团团转!”
乔金醉一张呵呵脸,不敢笑出声来。
“还有……下次我主持会议时,不想听见你的呼噜声。”安雨柔不紧不慢。
“我没有打呼噜!”乔金醉着急跳脚。
“这只是一个比喻。”安雨柔转过轮椅,俏眼间挡不住的,是安氏女人特有的妩媚娟丽。
“过来,让我看看你……”
乔金醉走上前,在安雨柔面前半蹲下身,犹如虔诚仰望。
阳光是逆向的。
安雨柔那双过于白皙的纤手,轻捧起乔金醉姣好的侧脸,端详她短发的模样。
左眼,闪烁出,浅灰色的雾。
“……金醨……金醨!……”安雨柔忽然失神道。
乔金醉面色微恸,喉咙滚了滚,轻应:“嗯……”
啪!!
一击响亮耳光。
安雨柔猛的推开乔金醉,斥道:“不要回答那个名字!……”
“雨柔……”乔金醉试图去握她的手。
“不,不!!你不要这样叫我!……”安雨柔捂住脸,闭上眼睛,单薄的肩头瑟瑟颤栗。
“雨柔姐。”乔金醉缓缓站起身,最后多出的一个字,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对不起,你实在……太像她了……”安雨柔平息片刻,背转过身去。
乔金醉冷哼一声,大步朝外走。
“金醉!”安雨柔叫住她,“……苏家的事情,我答应你。”
“好的。那么,告辞了。”乔金醉稍稍停住,之后便头也不回,将安雨柔全副轻郁的叹息,一同关在身后。
.
霍菡立在奢豪大气的廊口等她,听见脚步声,挑眉问;“你脸怎么了?”
乔金醉揽住霍菡的肩膀,容光焕发:“啊,雨柔姐姐刚才狂吻了我的脸颊!”
霍菡:“……”
你开心就好!
乔金醉那张妖颜惑众的脸凑上来,霍菡蹙眉:“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要自作多情。”乔金醉搂住她往电梯门去,“我对小正太,没什么兴趣!”
霍菡:“滚!”
“好了,让我们找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共进午餐。”乔金醉率先走入高高在上的景观电梯,“接下来,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一个关于苏沫沫,苏小姐的秘密。”
.
“阿嚏”“阿嚏”!
苏沫沫在回城路上,突然连打两个喷嚏。
艾玛丽:“冷气打高了吧?”伸手去调。
她们两人下桥之后,干脆开去新港大桥北面的几座山岛,兜风一圈。看鸥子掠白浪,云海间自由飞舞,暂时抛却诸多烦恼,相当愉快。
“阿嚏”!
苏沫沫再来一个。
“有人想你了吧?”艾玛丽巧笑。
“才不是呢!”苏沫沫认真把住方向盘。
莫名的,一个声音出现在她脑海。
……宝贝儿,我会很想你的……
苏沫沫:“……”
正在上演的小剧场里,乔金醉祸害苍生的面目两眼腥红,有恶魔的犄角和恶魔的尾巴。她桀笑着单手举起黑暗的三叉戟,轻轻一掷,将苏沫沫扮演的小天使,插翻在地。
苏沫沫拼命摇头。
艾玛丽:“祖宗!看路啊!——”
.
“宝贝儿,想什么呢?”乔金醉收紧双臂,揉揉坠在她怀中的小新娘。
纽约曼德利山庄的初夏,廊风轻灵曼舞。
“新港大桥……那些人……是不是你做的?”苏沫沫咬唇,盈润润的杏眼,看住乔金醉的双眸。
“哦,你说那天堵车吗?”乔金醉流转眼珠,“当然是!”
“你、你……你有没有王法了你?!”苏沫沫气绝,对方承认得好干脆。
“这世界不符合规程的事情多了。”乔金醉抱抱苏沫沫的小腰,柔情蜜语道,“比如,我们还没有交换戒指……比如,我们还没有互换誓言……”
苏沫沫:1314颗鸡皮疙瘩,也不差那么一颗钻石了。
“你不想知道我会送你什么样的婚戒吗?”乔金醉狭长的眉眼微眯,凑近苏沫沫耳际,仿佛在轻嗅她纤柔的碎发。
“不……要!”苏沫沫死命推她,在怀抱中竭力挣扎。
乔金醉怔了怔,炙热的瞳眸,明显降温。
她挺直脊背,阔开匀称精美的蝴蝶肩胛,轻笑起来:“是啊。我想也是。即使宣誓,你也会说,你不愿意的吧。……这不是,正好吗?一切如你所愿,我的宝贝儿。”
年轻的小妻妻呦,不能赌气。一赌气,停不下来。
乔金醉瞬息恢复原样,冷冷道:“你累了。今天晚上去拉斯维加斯,客人你不用招呼了,赶紧换身……能出门的衣服。司机会来接你,我们机场见吧。”
可她突然又倾身耳语,“……摸都摸过了,你可得对我……负责啊。”
苏沫沫面红耳赤,抱起纱裙,转身就跑。
“嘁,还没人摸过呢。我的贞洁啊……没了。”乔金醉目送小新娘,娇纤逃离的背影,口中哀怨。
言罢,她气定神闲,继而兴高采烈,朝反方向的宴会厅,婀娜走去。
.
晶莹剔透的裸钻婚纱,随意丢在贵宾更衣间的美人榻上。
苏沫沫像被拔了毛的小鸡仔,站在金箔繁花的古典落地镜前,一件一件,将她这个年纪,正常少女应该穿着的日常衣物,重新穿回去。
窗外忽远忽进,传来轻声笑语,与她这个新娘,全无半点关联。
理理前胸,抹平裙摆,踢上小高跟。
哪里是来结婚的,分明是来开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