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哈哈一声,打开窗户,猫腰钻过出口一跃而下,留下一声叹息一般的低语:“真的,现在改变信仰对你有好处。”
艾弗利奔到窗边往下看,只看见修剪整齐的花园,找不见精灵的踪影。她抱臂踱步回来,关上窗板,一边摇头一边笑道:
“果然啊,温柔的人最可怕了。”
而弗洛里安还坐在她的床上冲她微笑。艾弗利撇撇嘴,竖起三根手指,煞有介事地说:
“听好了,咱们约法三章。第一,不许乱动我的东西。第二,不许发出任何声响。第三——”
她走到宽广的大床边,用手指沿着中间的位置划出一条细细的印迹,一字一句地说:
“你睡在这半边,不许越界!”
“哦。”弗洛里安点点头,乖巧得像只绵羊。
两人一开始相安无事。他们俩都缩在自己的角落,谁也不去打扰对方。然而没过多久,睡得死沉的艾弗利感到一阵压迫感,于是警觉的睁开惺忪的眼睛,竟看到弗洛里安八爪鱼似的靠了过来,颜色鲜艳的头发抵在她的肩上。她登时吓了一大跳,把弗洛里安使劲扒拉开,捅回他自己那边。
她再一次沉入梦境化身帅气的游侠追赶三个蒙面盗贼,好夺回皇家的冠冕。她一手扯住一个小偷的领口,随便一抡就把他挂在了树上。她又向另一个家伙猛地踹了上去,可是那个家伙在一团黑烟中变成了一个乌贼,触手缠得她动弹不得。
她猛地清醒过来,看见了抱着她睡得香甜的少年。
忍无可忍啦!
好,你留下,我走!她一把推开弗洛里安,就那么穿着一件睡袍打开了门踩着拖鞋在走廊里晃荡。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晚上走廊里的火把灭了,于是她在黑灯瞎火的过道漫步,打了个冷颤,就是不回去。
然后她就撞上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谁?”“谁?”两人同时惊叫出声。随后,艾弗利凭着声音判断出来人是阿格尼斯。
“这么晚了,在这里干什么呢?”阿格尼斯问。
“我回不去房间。”
“门锁上了?”
“不是。”
“屋里有老鼠?”
“不是。”
“那么——有小偷在里面?我现在就去收拾他!”
艾弗利听见刷的一声响,知道是阿格尼斯抽出了长剑,心里感觉不可思议——居然有人在睡衣外面还要佩剑。她感觉阿格尼斯绕过了自己向房间里走去,立刻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拉住她:
“别别别!不是!”
阿格尼斯叹口气,转过身,看不清面容:“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我不能说。”
阿格尼斯点点头——或者说艾弗利借着窗户透过的微弱光芒认为阿格尼斯点了点头——没有再往下问:“既然这样,要不要来我屋里睡?”
“谢啦。”艾弗利跟在阿格尼斯身后,心里庆幸不用继续在这个阴森森的地方游荡。她握紧拳头,心里暗暗打定主意,等明天弗洛里安醒了,有他好果子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别提只是一晚上......
她和阿格尼斯并肩躺在床上,共享一床被子。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还好当时她翻箱倒柜在壁橱里找到了另一床被子,不然是不是也要这个样子和弗洛里安......她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而是把它费力推出脑海,用声音打破这思想的牢笼:
“刚刚,你在走廊里干什么呢?”
阿格尼斯浑身一僵——因为一起睡着一张床,艾弗利可以感觉得到——她很小声地说:
“巡逻。”
“啊?”
“我在练习巡逻。以后成为了真正的骑士,这就会是我的工作了。”
阿格尼斯说着,用笃定而直白的语气,却悄悄转过身去不看艾弗利的表情。大家都说女孩子是不可以成为骑士的。她也许也会很震惊的大喊出来,告诉她女孩子是不可以成为骑士的。她为这声音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那笑容——轻蔑的、高高在上的、耻笑的、勾起唇角的、矫揉造作的轻笑,那会让她看见她的世界崩裂开来,真正发现以往自己作为珍宝捧起的水晶到头来只是被狠狠贯在地上、四散分离的玻璃渣。
艾弗利开口了。阿格尼斯听见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于是紧紧地闭上眼睛。
“这是很棒的目标哦。”
“什么?”阿格尼斯瞪大了眼睛猛地转过身来,她的脸离艾弗利的脸不到半英尺的距离。艾弗利莫名其妙的盯着她。
“我的话有什么不妥吗?”
“你说——目标——我的意思是——目标——”阿格尼斯口齿不清地支吾起来,低沉的声线带上了颤音,就好像在寒冷的下雪的冬日哆哆嗦嗦的呼吸。
“是呀。这有什么不对吗?”
下一秒钟,阿格尼斯就整个人贴了过来。艾弗利心情非常崩溃:她本来就是到这里来躲弗洛里安那条八爪鱼的,怎么现在一本正经的阿格尼斯也变成了八爪鱼?难道自己有吸引八爪鱼的体质,让所有旁边的人都想要抱过来?她抬起肩膀嗅了嗅。没有味道啊,她确定自己没有身怀异香。
她忍无可忍的伸手要把阿格尼斯推开,就在这时,什么清清凉凉的东西滴在她的颈上,一路滑落好像蜗牛爬过的印迹。啪嗒、啪嗒,阿格尼斯把头埋在她的胸口固执的死活不肯抬头,而她的眼泪正在染湿艾弗利浅绿色的睡衣。
艾弗利惊悚的发现,自己又一次把阿格尼斯弄哭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混乱
第二天一早,艾弗利醒来的时候,她更加惊悚的发现自己和阿格尼斯的位置反了过来。她正死紧地从背后搂着比自己高一头的阿格尼斯,像抱着一只可爱的玩具熊。她立刻缩回手蹑手蹑脚的爬起来,临走时不忘给阿格尼斯留了一张字条:
“艾格,我回去了,感谢收留!艾弗利。”
房间里,红发少年甜甜的睡着。艾弗利看他在梦里弯起嘴角,就也轻轻笑一笑。嘛,算了算了,饶你一次,但是今天晚上要是还敢这么干......哼哼。
咚咚咚,有人敲门。艾弗利迅速抓起一床被子把弗洛里安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然后打开门。
“殿下,露西来给您收拾房间了!”是昨天那个小女仆,笑得灿烂。艾弗利皱起眉,余光扫了扫那个被子下凸起的人形物体,笑笑说:
“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呢,你中午再来?”
然后,她看到了露西身后半隐着的银色四轮推车和那上面的东西,受到了极度的惊吓。天天天天啊,那是什么啊?束胸?裙撑?孔雀一样的大花裙子?蕾丝边?蝴蝶结?
露西顺着艾弗利的目光看去,点点头说:“这是大公主殿下要我给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