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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00
    过她的官兵的墓碑。这些墓碑普通的人看不见。它们在通往月城的小径的一条岔路上。阵亡的人类士兵和阵亡的魔法生灵葬在一起,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碑文。艾弗利把花朵放在那块石碑前,石碑上写着“彼得·沃尔特”。她从来不知道。但是,她听克里斯托弗说,就是一个叫沃尔特的刚被派来守城门的毛头小子,一刀砍断了巨人的脖子。

    在科林用天空的颜色染红那捧玫瑰时,沃尔特看着艾弗利进门,眼睛仿佛粘在了烈焰玫瑰上。可是,因为他曾经对艾弗利不敬,艾弗利一气之下没有分给他。现在,她把玫瑰放在他的墓前,让这个喜爱美的忠诚的门卫的灵魂充盈着浓郁的芬芳。

    艾弗利·安可在大战之后,吻着阿格尼斯·洛斯提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她那时盘算着怎么向阿格尼斯求婚,甚至精打细算到了婚礼上要摆多少支花。她还想请弗洛里安当伴郎,让莉娅当伴娘。结果可惜了,阿格尼斯什么都不记得了。艾弗利试探过一次,发现阿格尼斯还是那副“我们是好姐妹”的样子,于是艾弗利就像一只蔫掉的气球,一下子瘪了。

    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姑娘,现在又得重新开始追了。啊啊好麻烦。但是,艾弗利享受着这个过程。她欣赏照在阿格尼斯褐发上的蜂蜜色的阳光。她和阿格尼斯·洛斯提呼吸着同一片湛蓝天空下的空气。她们同时存在着、牵绊着,这样就满足了。

    可是,在最甜蜜的时候,弗洛里安来向她告辞了。这个消息就像晴天霹雳一样,让艾弗利整个人都懵了。她已经习惯了这个精灵少年朝朝夕夕的陪伴,一下子生活空了,这可怎么得了?没了弗洛里安,艾弗利就感觉像个随风飘的碎草屑,空落落的,有点儿冷。

    “可是我必须回去呀。我借用了我的神的力量。他或许原谅了我,或许没有,但是我是他的,你明白么?他是一位向往光明的神明,我将再次成为他的右手。”弗洛里安是这么说的。艾弗利说,你就不担心他再把你锁起来么,他都这么对你了,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她想了上百种说辞,有夸张的,有客观的,就是为了吓吓他、留住他。可是她就是说不动弗洛里安。精灵少年蓝眸中的憧憬就好像一潭摇曳的湖水,拥抱大战之后重新升起的一线光芒。

    “我想,不让你见那位神明一次,你是不会死心的,是吧?精灵小家伙。”克里斯托弗劝艾弗利说,“这不是你该干涉的事情。决定权全在他自己。”

    于是,现在,弗洛里安先拥抱了克里斯托弗,再拥抱了艾弗利,然后转了个圈消失在他们俩眼前。艾弗利慢慢低着头从克里斯托弗面前走过,回到洛斯提皇城。克里斯托弗没有跟上来。他看着弗洛里安消失的地方,看那在狂风中受鞭打的草地,哪里还有那红发少年存在过的证明。克里斯托弗·安吉吹了个口哨:

    “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艾弗利在大厅里,看见了弗洛仑丝从故事书旁边走开。她的心情就像乌云压在天空上,淅淅沥沥的在下雨。她需要一个亮色的故事。弗洛仑丝没有回来。艾弗利知道,她在和新拿到的布偶玩。弗洛仑丝每两周都能拿到一个全新的白色独角兽布偶。

    艾弗利翻着童话书。一片轻薄的泛黄的纸张在她的食指指腹划开口子,渗出一点点殷红色的血来。艾弗利拿出手帕裹着手上的指头,仍然沉浸在童话的世界里。这真是一本很俗套的书,讲来讲去也不过是什么《白雪公主》《灰姑娘》《红舞鞋》《魔法师的学徒》和《巨人的花园》。她像穿梭在掩映斑驳的密林中似的穿梭在故事里,试图通过无止境的思维的奔跑来忘记一个人,或者说,来忘记身边一个空荡荡的位置。

    书的最后一页翻不动了。一张纸黏在书背后的硬纸壳上,不仔细看的话,那界限就好像香草雪糕融在白雪里那般不明显。艾弗利稍稍一用力,那张纸竟然整个儿被她扯了下来。纸的上半段完好无损,可是下面没有写字的地方,薄薄的一层白纸像一片绵绵冰,与纸的主体分离了,半边粘在硬纸壳上,半边在空中晃荡着。

    艾弗利拿着那半张纸,吓傻了。这可是弗洛仑丝天天捧着读了不下两千遍的宝贝书啊,现在被她弄坏了。

    她注意到那张纸上有字。这是手写上去的字,用了很显眼的玫瑰花的汁水制作而成的粉红色墨水。字体很圆,没有棱角,加上那墨水甜美的颜色,有点儿像蘸了玫瑰花瓣的奶油。

    “很久很久以前,在以古木闻名的王国里,有两个关系要好的王子。大皇子威严端庄,小王子天真烂漫。

    “原本,王国上下的人都尊崇大皇子,因为他饱读诗书、节制有礼。可是,小王子出生了。小王子有他哥哥没有的东西:笑容、鲜花和故事。他出生以来,就用柔和的心灵和美妙的歌声让所有人为他倾倒,包括他那古板无趣的哥哥。

    “他的哥哥记恨他。所有人和所有东西都被他拿走了。陛下不再器重大皇子,甚至一度想让小王子拿到王位继承权。

    “直到有一天,那件事发生了。没有人被允许讲述那个故事。那是一件邪恶的、罪孽深重的事,从那天起,大皇子成为城堡中唯一的继承人,但并不算如愿以偿。”

    艾弗利一惊。她差点把书打翻在地上。这就是汉斯到来的那天,她做的梦啊。在一个灯光满盈的她不认得的地方,她读过这个故事。不只是读过而已。她还推断出,这位灵魂浸润着一切洁净美好的事物的芬芳的小王子不是别人,就是汉斯的弟弟,潘的二皇子。

    可是弗洛仑丝是怎么知道这个的?艾弗利狐疑地继续往下看,看见末尾,同样的玫瑰色圆体字写着:

    “可是,只有我知道,事情并不像人们说的那样冠冕堂皇。这是一个太沉重的秘密,而每次想起它,每时每刻,我都会憎恶头顶耀眼的洁白的水晶吊灯。我会相信他,一直相信他。可是,在他孤独地被高锁在塔顶的时候,我却要度过最肮脏的圣诞节。我好想撕碎每一张堂而皇之的笑脸啊,可是,做不到,所以又好难过……”

    艾弗利手指渗出的血染在那张纸的边缘,勾出了一个华丽的殷红的花边。她手捧着那本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太阳向西沉没。月亮又要升起了。

    *****

    “很好,第十页,科林。”伊莱翘起二郎腿,勾起薄唇看着伏案写检讨的精灵。精灵的伤已经愈合。他的一缕金发垂在桌上,就好像一条月光汇成的溪流。伊莱看着他赏心悦目的神使,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上神……”精灵转过头,稍稍扁扁嘴——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这个表情——眼睛睁得圆圆的,看得伊莱心里发毛。哎,不就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