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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找上门来借钱,也总是慷慨应允,并且不急于追讨。

    计划生育,是由来已久的国策,在公社时代,一切都集体化好管理,基本可以很正常地落实,包产到户后,局面开始有些失控。

    失控的原因,稍加分析即可想而知,计划生育的是非,也不是我们可以评说,但当时的状况,确实是到了鸡飞狗跳的程度,这直接牵连到了于飞的爸爸,于飞的家里,也有违反政策的情况。

    细节就不去细说,事情的结果,就是于飞爸爸作为书记,要起到表率作用,带头交罚款。于飞爸爸下了决心,凑足了罚款,交了上去,家里生计,自是大受影响。但这,只是个开头,事情从来是祸不单行,自此之后,家里又遭受了一系列变故,境况是越来越差。在此等窘境之下,作为组长书记,于飞爸爸还得去落实计划生育政策,催收罚款,执行处罚,这自然是遭致村民抵触和反对,又把怨气,撒到于飞爸爸身上,甚至有人弄了人偶来诅咒。于飞爸爸心力交瘁,辞去了组长书记,关了酒坊,离家出门打工,家里的境况,至此一落千丈...时至今日,当年的事情仍然有人在记恨,于飞瘫在床上后,幸灾乐祸:不让我们生?现在好,你的儿子废了,成了不发丧的活死人,报应啊!

    于飞当年就是因为家境的变化,辍学出门打工,经过辛苦打拼,有了自己的一片田地。可惜一切正欣欣向荣,却横遭变故,成了家里一个大大的负担。家里的情况,本已渐渐企稳,有回升的势头,遭此变故,又重新跌入了深渊。

    于飞的兄弟,也是不太让爸爸妈妈省心,哥哥也是个有能力的人,相应的也自然不□□分,常常惹出些事端;弟弟那时也不太成器,成了家还时常要爸爸妈妈帮助,照顾。爸妈每想起这些孩子的状况,常常是唉声叹气。

    二零一零年的春节,很快就过去了,出了正月,讨债人开始登门,三月二十多号,又有讨债人来了。这次的人,肆无忌惮,破门而入,于飞爸爸百般周旋,哀求,承诺,又重新写了借条,才勉强打发走。这一切,于飞看在眼里,听在心上,羞愧不已,心如刀绞。

    爸爸打发走了债主,想起今日还有活计要干,勉强打起精神,离家出门去了,今日,是要帮人盖房。忙了一天,主人发了工钱,又额外招待大家吃饭,于飞爸爸吃过饭,又跟着喝了一点酒,回到了家中。

    酒精勾起了愁绪,于飞爸爸想起了自己的遭逢,想起了孩子的境况,和这一切的困苦窘迫,不禁悲从中来,默默流下了眼泪。

    于飞在爸爸的进进出出之中看到了他的泪痕,心中十分悲痛,便试图去安慰:

    “爸爸...您不要伤心,我会好起来的,总有一天,我会重新站起来,孝敬你们,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就凭你!?”,于飞爸爸此时正烦忧无比,闻听此言,一股无名火腾地发作了起来:“你...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现在就是个废物,能活着就不错了......”

    于飞深深地被刺痛了,血腾地往上涌,脸变得通红,恨不能马上就迈开双腿,跑出门去,再也不回来。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愣了一会儿,就慢慢转身回房去了。爸爸看着他拄着双拐,踟蹰而去的背影,心痛不已,懊悔着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种话...

    于飞回到房中躺到了床上,心意难平,激愤不已。于飞沉默了好久,目光慢慢地变得坚定,心意已决:不能再等了,明天就要出去,爬也要爬出去,就是死,也要死在外面!

    于飞下了床,在屋里面摸索着,翻检着,做着准备,之后,又回到了床上。从8月份,看到西单女孩的节目动了念头,到现在,下定了决心,半年多来的期盼、犹豫、失落、焦灼,各种情绪,此刻得到了释放,于飞平静地躺着,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妈妈时时小心查看于飞的脸色,爸爸没有言语,也没有正眼看过于飞,但明显能够感觉,他在留意于飞的情绪。于飞察觉到了这些,尽量保持平静,不让他们看出异样。到了晚上,爸爸妈妈看到于飞依旧如此平静,长出了口气,放松了心情,早早回房睡了。

    于飞回到房间,躺到床上,拿出一张准备好的硬纸板,衬在一张纸下面,拿起笔,流着泪在纸上写下字句:爸爸,妈妈,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你们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我一定要重新站起来,重新好好侍奉你们,孝敬你们......不扔掉这副拐杖,我绝不回家,就是死,也要死在外面。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要再做你们的儿子,到那时,你们一定要记得我的样子,记得我的小名,飞儿.....

    于飞仰着头,艰难地写着,写完,泪水已经打湿前胸。于飞把纸板放到一边,把那张纸小心折好,睁着眼躺在床上,探听着屋外的声息,等待着...

    深夜,屋外悄无声息,于飞静悄悄起床,拄起双拐,再次静静探听着屋外,少顷,小心翼翼打开了房门,向外走去,把那张纸条,轻轻放入爸爸旱烟匣内,之后,静悄悄地走出了房门,到了院内。院子里,细雨霏霏,寒气袭人,于飞在门口伫立片刻,掏出里怀里的病例,检查了下塑料袋的封口,又揣回兜内,挪动双拐,向远处走去…

    这几个月来,于飞曾无数次地想象过,将来某一天,离开家门时,要从什么样的路径,怎样穿过村子,走到公路,走到站点,又怎样坐车离去。到了今天,真的走出门来,一下子就傻了眼,于飞发现,这些计划其实全无奏效。

    首先是阴雨绵绵,天色黑暗,根本看不清道路,其实即使看得清,于飞于慌乱中也未必走的顺畅,从发病之前最后一次返家,到发病后医治无效被抬进家门,于飞已有两年多没走过这些道路。再有是连绵的阴雨,使得道路泥泞湿滑,且路上有很多上下坡,即便是常人走路,也得小心翼翼,更何况是在看不清路面的黑夜,拄着双拐的于飞。于飞摸索着艰难挪动,速度非常缓慢。还有,就是天气非常寒冷,早春,南方阴冷的雨夜,寒气透骨,于飞没走得几步,便渐渐冻得手脚僵硬,几乎失去了知觉,仿佛这手脚,不是自己的…

    ...勉强到了村口,一道难题摆在了于飞面前:村口,一段即长且陡的下坡路,路面被雨水浸润得既湿且滑,走上去,无疑就会一下子滑倒。于飞在坡前徘徊了一会儿,依着一处地势躺了下去,用随身带的绳子把双拐系在腰间,然后翻过身来,趴着向下退去,终于到了坡底…

    ...下了坡,没等缓过气来,于飞猛然发现,更大的难题来了——自己没法再站起来。于飞的身体是僵硬的,没法打弯,倒下后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