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应,仿佛理所当然,我就应该这么干。
僵持之下,鲍明忠首先妥协示好,全佤边境上的“卡子”徐知着都可畅通无阻,反正炼油厂的大事还要着落在徐大爷身上,这点钱就当是买路,本来就是要给的。佤邦一退,四特再无可凭,林德告诫手下不要再生事,彼此心照不宣。而克钦这边,吴德马的钱早就由徐知着私下给了,剩下那些人便陷入了进退两难地焦灼中……就为这点钱,打吧,不值得;退了,又不甘心。
徐知着势如风火,步步紧逼,脚踩红线,引得众人侧目心颤。
半月后,徐知着在公司酒会碰上逐浪山。逐大爷一时适应不了徐先生此时的嚣张气焰,实在没憋住,反口嘲了两句,被徐知着一杯烈酒泼到身上,点着了打火机扔上去。
逐浪山虽然身手敏捷地躲了,但火焰烧着地毯,燎焦了他的裤脚和鞋子,众人惊呼躲避,有服务员冲上来喷了他一身泡沫。
逐大爷天生富贵,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狼狈过,一时气极攻心,抡圆了拳头往徐知着头上砸。两个练家子瞬间打成一团,破坏力有如十级台风,等闲大汉别说拉架,根本近不了身。
逐浪山被徐知着缠到地板上,彼此肢体交缠,骨节卡卡作响。
逐浪山疼得变色,怒声喝骂道:“你别忘了还有什么东西在我手上!”
“你放出来啊?我正愁没机会去找他。”徐知着冷笑,压低了声音贴在他耳边低吼。
“你?”逐浪山瞠目结舌。
“单靠他自己,有什么本事找你报仇?”徐知着直视逐浪山的双眼,目光阴厉狠毒:“你要有本事把他弄得身败名裂,乖乖回来找我,我就饶了你这条命。”
逐浪山一时惊诧莫名,半信半疑地地盯着徐知着的脸。
“就凭你现在这心机手段,要弄死他还不简单?还用得着我?”逐浪山咬牙。
“我怎么会要他死?我要他死心踏地的跟着我!你知道他原来是怎么对我,我要那样的!都因为你,才变成了现在这样。”徐知着忽然松手站起,一脚踹到逐浪山腰上,把人踢出去半尺。两边的手下顿时一拥而上,把两人隔开。
逐浪山扶着甘约站起,眼神闪烁未明,胸口起伏不定。
徐知着并起两指,在他眉心点了两点,无声无息地说道:你等着。
逐浪山只觉有冰冷的朔风从耳畔划过,那风芒如刀锋,如冰凌,穿心挫骨,透彻心寒。
都是冲着我来的!逐浪山自觉恍然大悟,完美闭环:徐知着最近这一年来彻底的疯狂,都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从未忘记他曾经遭受的,他一定会复仇,用最残酷彻底的方式。
逐浪山忽然开始懊悔他这些日子以来明哲保身的选择,他居然相信一头狂狮不会记仇,他简直就是傻了。
徐知着光着膀子趴在卧室的沙发上挨训。逐浪山下手极狠,徐知着肋下腹侧都有大片的淤青,左战军十指浸透了药酒在给他推拿,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
“好好的你招惹他干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看你不顺眼,有多少人想弄死你?恩版一直在跟逐浪山接触,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增加敌人?”顾玄愤怒而困惑,他实在是想不通,原本那么老成持重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用之前拍的视频威胁我,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他?”徐知着嘲道:“我干了那么多事,我走到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对他认怂来的。”
顾玄沉默了好几秒才和缓下情绪,点着烟,抽完一口才慢条斯理地问道:“好,你现在出了气,你爽了,然后,你打算怎么办?你真以为他们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
徐知着低头错开视线。
顾玄静静抽完一支烟,把烟头按熄:“我一直相信你有分寸,别让我失望。你要记住,得意,不可忘形。”
顾玄起身离开,左战军心事重重地掰着徐知着的膀子问道:“老大?”
“放心,我有数。”徐知着微笑,伸手摸了摸左战军刺硬的短发。
左战军的眉头舒展开,手上用力,埋头专心干活儿。
“你他妈轻点儿。”徐知着嘶声低喊。
“活该!”左战军横眉立目:“放着马仔摆样么?要你自己打?”
“你不懂。”徐知着微眯着眼睛:“自己揍,才他妈爽!”
一个月以后,一支克钦军队在滂沱大雨中包围了整个温莱矿区,他们从矿区保安的宿舍里搜到大量麻古和冰毒,矿区安全主管王暮峰随即被带走。
徐知着勃然大怒,他自己就是栽赃陷害的行家,自然能看出其中的关窍。温莱本就是逐浪山牵头攒的矿,虽然现在股份出清,不再参与日常事务,但总还留有一些老人在,能帮着他干点偷鸡摸狗的行当。
徐知着马上打电话要求恩版把人移交给中国警方。
被拒。
再次沟通,徐知着要求对方接受国际刑警组织与中缅警方参与调查。
还是被拒。
徐知着终觉忍无可忍不必再忍,命令tsh在曼德勒地区所有不当班的员工集体出动,浩浩荡荡地开向克钦邦。
顾玄追了一百多公里才截住人,急得脸色铁青,五内俱焚,双手撑在车门上厉声喝问:“你想干什么?”
“把峰哥带回来!”徐知着从容道。
“怎么带?”顾玄低吼。
徐知着盯着顾玄看了几秒,拉开车门把人拖进车里。
“你他妈放手!”顾玄难得暴了粗口。
“大哥,你帮帮我,这次我都听你的。”徐知着压低了声音凑在顾玄耳边说,眉目低垂温顺驯服。
顾玄冷笑,抹去脸上的水滴:“你现在求我有什么用?”
“峰哥是我带出来的,我对他有责任,我不能让他陷在这里面。”徐知着低头挨训,一点不反驳。
“我之前是怎么说的?”顾玄原本也只是想煞煞徐知着的锋头,没想到这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识时务地不得了,想了一肚子说辞都没用上,几乎有点遗憾。
“我没想到,他们会来这手。”徐知着道。
“他们为什么不会来这手?”顾玄嘲道:“连你徐知着这号正派人都知道什么叫兵者诡道,他们就是干这行吃饭的,他们凭什么不跟你来阴的?他逐浪山骗人杀人的时候,你小子还在玩泥巴呢。”
这话骂得狠,左战军有点听不下去,悄无声息地回头偷看,生怕徐知着发飚。却不想徐知着面色肃然,竟然一脸的诚恳懊丧,之前那些狠辣与坚定完全不见踪影……一个多月前微笑着摸着他的脑袋说你放心的那个男人,简直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大哥。”徐知着字斟句酌:“我把人带过去,压在边境上,我进去跟他们谈。我动身之前通知了鲍明忠,他答应我,会把逐浪山约过来。”
“你带几个人进去?”顾玄问道。
“就小孟他们四个,我身边跟久了的。我把军哥留在外面压阵,放心,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