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和我娘是不一样的,我爹和我,同莫修是一伙的。”
沈希白将双手放平在我的肩膀顺了顺,指尖上似乎是沾到了一点白色粉末。他顺着沈月卿的话继续说道:“是啊,我们都是被沈离星迫害的三人呢。不过我遭遇的迫害算是最大的了,良家男子的一生,就这么毁了,还生出来两儿子。”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轻佻,让我不禁反问道:“难道沈祭司一个女子,还能强迫了你?”
沈希白笑笑:“小朱珠,你知道我为什么能一直保持着这副不老的容貌吗?”
我在两年前就因为怀疑他的皮相而拉扯过他的脸,但并不是易容或面具,是正儿八经的脸皮。
按照沈月卿和莫修的年纪来算,沈希白再怎么年轻,也至少四十多岁了。
四十多岁的人,却有着十五六岁的少年颜,听起来很美好,置身其中却是不堪。
没人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付出了什么代价。
还有他愿不愿意。
见我默不作声,沈希白岔开了话题:“难得你们师徒俩能见面,都三年了,不要找个地方叙叙旧吗?小朱珠现在高调占领了将军府,我们就去那里吧。”
啊喂,用占领这个词不对吧。往别人的地盘上带人,但……算了,我还不把楚无疑当回事呢。
一想到他打我的那巴掌,我就来气。高调占领就高调占领吧!
沈月卿换了张面具,沈希白倒是对绝世的容貌毫不遮掩,大摇大摆地下了山。
我们是兵分两路回去的,我和沈月卿一路,沈希白自己一路。起先我还假模假样地担心起沈希白的安全,毕竟他不仅是我的同盟,更是我未来的岳父大人(沈希白:wtf?),但他毫不留情地嗤笑道:“呵,孩儿,虽然你把我的内力废了,但我还是有能力自保的。”
能不能不把你内力被我废了这种事在沈月卿面前说?
下山的路上,我思忖再三,主动对沈月卿解释道:“其实我不是有意废了他内力的,当时我不知道他的身份,留在身边又很危险,所以我――”
话虽如此,废人内力确实是很缺德的一件事。尤其是对象还是沈月卿他老父亲。
沈月卿示意我不用紧张:“没关系,你没把他手脚都废了已经很不错了。否则保不齐他现在别说自保,连自理的能力都没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做的很对。”
“……”沈月卿和沈希白真的是父子吗?
回到将军府的大门,入眼便是楚无疑举着一截和他差不多高的长.枪头,像一只发狂暴躁的小狮子,张牙舞爪地守卫自己的乐土。
沈希白自然是在逗弄他了。
“你爹娘都不在了,这将军府就由我们接手了,你乖乖听话给叔叔当孙子,叔叔还能留你继续待在这里吃一口饭。”
“呸!娘娘腔,老子和你拼了!”
楚无疑虽是贵族,父母却都不是重言语素质的文雅人。现在没人管了,说话更是放肆,连“老子”这种字眼都搬出来说了。他举着长.枪头朝沈希白刺.去,被后者像逗小鸟一样轻而易举地躲过,而后轻轻一脚,他将楚无疑踢翻在地。
周遭没有一个仆人敢上前阻拦。
沈月卿趁机把他们一个不留地全部驱散了。
楚老太太和罗玉凤在他们看来本就是疯子,而今最后的家主楚溪也已经离开,临走时还告诉他们,将军府暂且交付给我照管,若我看得上眼,便不必留给楚无疑了,看不上眼,也替他照管一阵子。
因为罗玉凤并非楚溪明媒正娶的原因,楚无疑在将军府的地位一直很尴尬,他尚且年幼,也还不懂笼络人心。人前都叫他小少爷,人后都叫小野种。
我和楚无疑关系不好,他们看出来了。沈希白是我这边的人,他们也看出来了。
没必要替一个失势的小继承人强出头。
这热闹也没什么看头。
“小子,我告诉你,西凉不认血统,只认家主的命令,楚溪临走时交代的每一句话里,都没有提到你。”
沈希白句句扎心,但也符合他恶毒的人设,楚无疑的脸涨的通红,两只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他扶着长.枪头从地上勉强爬起来,又被沈希白一脚踩下:“楚溪什么都没给你留下,那是因为你不是他的儿子。他一生光明磊落,也不可能有你这样的儿子。”
“沈先生,够了。”
饶是无心无肺如我,也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以大欺小的场面了,“请你停手吧。”
“你还替他求情?你可知你三年来每日定点早醒,今日为何昏睡误时?”沈希白搓了搓指尖,掉下一点白色粉末,“那是因为这小子想要你的命。”
“你替楚溪接下这个烂摊子,这小子居然还想杀你,在你的身上洒了不少化尸粉呢,你看――”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望向脸上血色尽数褪去后面色惨白的楚无疑,问道:“有必要吗?多大仇?”
他根本没机会在我身上下劳什子的化尸粉,多半是昨晚撒在我床上的――然而他又是和我睡在一起的,看样子是存了与我同归于尽的决心。
他把他家道中落的账全都算在了我的头上,把楚溪罗玉凤和楚老太太会离开他的原因都当成了我的过错。
诚然,楚溪是从我身上找到了重回沙场的一点决心,但这毕竟也是他在心中反复犹疑了千万次后做的决定,怎么能都记恨在我身上?
真是气死我了。
“有这个胆子却没这个脑子,你用的化尸粉是过期的。”沈希白嘲讽道,“所以只会造成嗜睡的结果,没有大碍。”
“若是没过期,我是不是就被化尸了?”
我又气又有点怕,真是活回头了,这个年纪居然被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算计了。
七八岁的屁孩,他懂什么啊!他不为一日三餐忧虑,也不为兵书兵法所困扰,一颗心都放在了找我报仇这件事上,幸好他门路有限,没能搞到还在保质期内的化尸粉,否则――
我摸了摸脖子,心道等会儿一定要好好洗个澡。
“放心,你死了,本少爷这条命会赔给你。”楚无疑耿着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但你害我家破人亡,我绝不会饶过你――”
“啪――”
很响亮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沈月卿替我还给楚无疑的。
沈月卿下手毫不留情,把他整张脸都打偏到了一边。
然后我看到那半张脸迅速鼓了起来。
“你是觉得你一定会家破人亡吗?”
沈月卿俯着身子,长长的发尾扫过楚无疑的额尖。
楚无疑从这一巴掌中回过神来,刚想张口反驳,奈何沈月卿已经先他一步组织好了语言:“楚溪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即使他不能回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