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突地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杨广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连心跳都快了一分,阿月身上古怪的事又多了一件,这是几年前便知道他要娶萧岿之女么?
杨广直想现在就将阿月抓过来,像翻柜子一样将他翻出来剥光了抖一遍,把他所有的秘密都抖出来……
杨广长长舒了口气,暂且压下心里的烦躁,他对娶谁没兴趣,今日以阿月的名义跟母亲说了那慧公主面带凶相,这下纵是那慧公主八字再好,母亲也不会娶她当晋王妃了。
只杨广现下也没工夫想这些,他现在就想知道阿月是谁,阿月去哪里了,还有阿月什么时候回来。
他想他了。
房间里一室清冷,贺盾正挂在陛下的手指头上一悠一悠荡秋千一样被荡得头晕,门外宫女在外间请安,说是太子殿下有请。
杨广微微蹙眉,又将石块搁在了床榻上,起身整了整衣衫出了房门,吩咐好了不许人进去,也不要人陪,自己出了院子,没走多远就见大哥杨勇一身文士服,身后还跟了几个年轻公子,几个常服打扮的宫人,热热闹闹的一群人,不用猜就知道这是要出宫潇洒了。
杨广实在是没有在外吃喝玩乐的兴致,但他大哥生性豪爽,远远看见他就笑开了一张俊脸,等他走近了就一把揽住他,言语间颇有宽慰安抚之意,“皇兄方才听母亲说你不日就要娶亲了,成了亲又要去并州上任,以后没多少好潇洒的光景,大哥这便带你出去乐呵乐呵,尤其要涨涨见识,免得阿摩你见了新婚妻子手忙脚乱,到时候要是不知所措,丢了男子汉的脸,可别来找大哥哭诉了……”
杨勇说着自己朗笑出了声,后面跟着的世家公子们也笑,杨勇见杨广一脸无奈兴致不高,不由又大力拍了他两下,“皇兄知道阿月乍乍一走你不习惯,不过没他缠着你,你就可以放开玩了,阿摩你今晚再对美人没兴趣,皇兄都要怀疑你有龙阳之好,分桃断袖之癖了。”
杨勇说得随意,杨广笑应了,心里却是被分桃断袖四个字震得心神波动,他不是头一次听见旁人说他与阿月的玩笑,以往并不放在心上,今次却是不由自主听到了心里去。
他对什么美人不感兴趣,他宁愿阿月缠着他,若他非得要和一个什么人同寝同食,他宁愿这个人是阿月,分桃断袖……
弥子瑕摘了桃愿意先尝一尝甜不甜,甜了再把剩下的递给卫灵公吃,他也愿意这样对阿月。
汉哀帝不忍吵醒董贤,割袍起身……好似这样也没什么,以往他不也抱着阿月给他取暖么?
如果他非得要与什么人分桃断袖,那这个人一定是阿月了。
杨广面上带笑,全然一副温文公子的模样,一面应付着大哥对娶妻生子的心得经验,心里一面控制不住地想与阿月待在一处的这五六年。
想得多了,念得多了,心里的甜意和热意收不住,酒楼里酒香四溢,美人香衣,也就入不得他的眼了。
杨勇毕竟是太子身份,纵是美人在怀,也不敢太荒唐,嬉乐玩笑一番,赋诗的赋诗,高谈阔论的高谈阔论,最后夜半三更也散了场,没敢在外面过夜,被宫人们前拥后簇的拾掇着回宫了。
杨广扶着他,临近分别便劝了一句,“大哥你现在是一国储君,毕竟和以往不一样了,今日你盯着那慧公主看,给母亲和太子妃瞧见了,母亲和太子妃都不太高兴,大哥,以后酒也少喝罢。”
杨勇听了就笑,他酒量大,但架不住豪饮,这时候虽还有神志,但也昏昏沉沉的,脚下踉跄,口里还笑道,“阿摩放心,大哥只是偶尔为之,诗酒人生,有诗有酒,岂不快哉,说起太子妃……”
“嗝,阿摩我跟你说,你以后成了亲,千万别学父亲,定要拿出男子的雄风来,莫要给一妇人绊住手脚,知道吗,听大哥的,挺起胸膛来!”
“不过你运气比大哥好,听闻江陵女子温柔解语,弟妹就算不是萧慧,一母同胞的姐妹,样貌才学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话就说得太放肆了,眼看就到东宫分叉口了,杨广示意后头远远跟着的随从上来接了人,嘱咐了两句,等太子人走了,这才空下来,对着黑沉的夜长长舒了口气。
不远处铭心急忙跑过来,面色古怪欲言又止,脸色通红,眼里藏着些兴奋之色,憋不住了一样。
此处并不是说话的地,杨广便道,“回去说。”
定是阿月有消息了。
杨广心跳有些快,本是想进屋说,后又想起晚间石块的事,便只与铭心站在池子边,四周开阔,面前一望无垠的荷花池,凉风习习,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杨广接过信,月亮高悬,虽是费力,但借着月光还是能看清上面的字,铭心等不及自家主上看完,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有着止不住的兴奋,“主上,你猜猜属下都查到了什么!”
铭心也不等,因为他太激动了,他收到消息飞奔着进了宫,这个秘密他憋了一路,再不说出来,他大概会把自己憋疯了,“没想到阿月会是萧国主的女儿!真是要吓死属下了!”
杨广听得精神一晃,“你说什么?”
铭心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卷图,倒豆子一样说得噼里啪啦,“主上,那慧公主真是蛇蝎美人,七年前她假装带着阿月出去探亲,给阿月下了药,把人推水里去了,阿月福大命大,没死,失去记忆流落在外,兵荒马乱的,阿月阴差阳错被北齐的宫人掠进宫去了,跟着温国公辗转逃命了大半年,这才遇上了咱们,啊啊啊,主上,阿月竟然是个女孩子,属下就说阿月平日细皮嫩肉的长得好看,主上,皇上不是让您娶梁国公主么,主上你喜不喜欢阿月,咱们把阿月娶回来罢,说起来阿月与主上同寝同食这么多年,不嫁给主上还能嫁给谁,不过主上您与阿月一起睡一起吃这么些年,怎么就没发现她是个女孩子呢——”
铭心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话都化成了嗡嗡声,杨广什么都听不见了,阿月是女孩子这一句话已经将他彻底劈成了两半,哪一半都无法回神,他觉得他该恼怒愤怒被欺骗了,但那股愤怒才刚刚发出芽来,就被旁边的欣喜激动撑起来的参天大树挤到了一边,还没开枝散叶就偃旗息鼓死了个一干二净,心脏跳得快极了耳膜鼓动,胸腔里都被疯长的喜悦和甜意灌满了,他觉得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这么高兴快乐过!
阿月是女孩子……
是什么人暂且不用管,光是女孩这一样,就足够让他如坠云端不知身处何处了!
阿月是女孩子这就很好,他可以娶她,以后可以和她大大方方的同寝同食,去哪里都能带上她,在她名前冠上他的姓,往后所有的人提起来都会说她是晋王妃,他想亲她就亲她,想抱她就抱她,再不用像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