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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个子矮够不着,四处看了看把手里的小狗狗先放到父亲手里,脱了鞋子半趴在床榻边爬上去了,所幸床榻不算高,他爬上去不算费力。

    杨昭挪过去在床头蹲了下来,仔细看父亲的模样,蹲了一会儿觉得有点累,就在被子上趴下来了。

    杨广半梦半醒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以为是妻子回来了,也未多想,伸手一揽顿觉不对,试探了两下,意识就清醒了许多,阿月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杨广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真亏得他脑子清醒得够快,否则真是要来一起误杀亲子的惨案。

    杨广看着被他提溜着后衣领脚不沾地还眉开眼笑的小豆丁,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晋王府世子、他家的傻儿子杨昭。

    小孩许是被衣领勒得有点难受,小短手扑腾了几下,口里还奶声奶气地道,“父亲放宝宝下来,宝宝难受。”

    杨广听孩子暖糯糯地唤父亲,心里闪过一丝异样,松了力道,顺手把被他揪得邹巴巴的衣衫给理顺了,臭小子,说话倒挺流利了。

    小孩似是很喜欢被他照顾一般,眉开眼笑的。

    笑起来倒是和阿月很像。

    杨广把手里的小狗递给儿子,把孩子抱起来颠了颠,嗯了一声道,“长势很好,再接再厉。”

    小孩听得出是夸赞,又得了父亲的抱抱,欢喜得不行,一口小米牙闪白闪白的,想了想便挣扎着在被褥上站稳了,声音软糯糯地拱拱手,“这些年辛苦父亲了。”

    这话听着耳熟,皇帝皇后经常这么说,杨广乐了一声,让他在自己膝盖上坐下来,问道,“有没有一眼认出你母亲。”

    “有。”杨昭乖乖点点头,眉眼弯弯比划道,“阿月母亲是小仙女,跟画像上一模一样。”

    眼光不错,也不看看谁画的,杨广笑了一声,问道,“你母亲人去哪里了?”

    杨昭乖乖回道,“出去办事了。”

    孩子还在这,自己跑出去了。

    杨广微微蹙眉,叫了暗十一进来,问了是被高熲的帖子请走,并且人已经走了一个时辰还多,心就沉到了谷底。

    丞相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乘着阿月落单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一个多时辰。

    够高熲把整个大隋的国史都说上一遍了。

    杨广坐着不动,现在追过去已经晚了,他得让自己冷静下来,以便一会儿能好好面对贺盾……

    杨广企图让自己静气凝神,试图在混沌的慌乱中劈出一条清醒的路来。

    这些都是可预料的场面,甚至当初决定对贺盾隐瞒的时候他便设想过,做什么都没法补救扭转乾坤,他只有面对这一条路。

    这一日总会到来,只是杨俊的事掺和在里面,改变了原先的计划,让这一日比他预期的提前了许多,不过也无妨,现在朝堂大局已定,贺盾早一日晚一日知晓,都是一样的。

    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她迟早都会知道。

    这么想着杨广心里翻腾的情绪也没有平静一些,贺盾厌恶的目光震惊的模样在他脑子里晃来晃去,光是想一想,都让他觉得窒息,无法应对。

    没能尽早除去高熲,是他人生中一大败笔,留到现在,祸害了他一整个家。

    阿月会怎么样。

    怎么想他。

    怎么看他。

    会不会就此离开他。

    杨广有些喘不过气来,理智和力气一起被抽干了,坐了这么一会儿,三魂七魄散了一大半,完全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身边有个能说话的人,只是这两岁的傻儿子天真懵懂,不谙世事。

    杨广不知自己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说得气若游丝,“傻子,你还笑得出来,你母亲要抛弃我们父子了。”她与他不是一路人,知道那些事,肯定再记不得她爱他三个字了,要抛弃他了。

    他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也做足了准备,以为自己能以不择手段的真面目面对她,事到临头却实在是高估了自己,心慌气短,脑子没办法冷静下来好好思考这一切,只觉自己一辈子的霉运都汇集在今日了,又想先把人找回来再说。

    卧房里气氛凝滞,杨昭听不懂抛弃是什么意思,握着小狗,懵懵懂懂问,“什么是抛弃。”

    什么是抛弃,就是不要他了。

    高熲那厮不会趁虚而入罢。

    杨广胸口起伏了两下,将孩子抱到了一边,事已至此,慌乱无用,与其在这待着,不如先去看看,先看看阿月什么反应,他才好想该怎么办。

    杨广下了床榻,很快收拾好衣物,交代暗十一看好孩子,自己出了府。

    高熲身居高位,他做的事瞒不过高熲的眼。

    杨广边走边在脑子里理着贺盾可能知道的事。

    高熲有备而来,这时候贺盾不知道十,也该知道八[九了。

    傍晚风凉,外头天还有些冷,凉风多少能让人冷静些。

    暗卫有专门的联系信号,距离不远发出去都能看见,杨广站在府外的路口,等了一刻钟,听暗一赶过来回禀说人在大兴城边一个小队长家,应了一声脚步不紧不慢地往那嘈杂的地方走去了。

    原本便没多大点路程,杨广越走越慢,到了那宅院不远处就停了下来。

    暗一问要不要把王妃叫出来,杨广摆手制止了。

    巴掌大小院子,远远能看见有人守在外头。

    高熲当真请了贺盾说话,两人在院子里还没出来。

    杨广在外远远看着,看得心里情绪翻腾,却脚步沉重挪不动一分毫,他没有勇气敢像以往那般破门而入,在外头心慌意乱地盯了好一会儿,破罐破摔,索性卑鄙小人做到底,绕到后头弄翻了两个守后门的,从这宅院的另外一头翻墙进去。

    杨广自己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坐下来,心如死灰地听着外头的对话,等着悬在脖颈上的那把刀完全落下来。

    暗一手脚利落,这院子本就是空的,两个守门人不是暗一的对手,右边喜庆的吆喝声恭喜声劝酒声不绝于耳,掩盖了细小的动静,选在这么个地方,让人想发现都难。

    他大概来的很是时候,久别重逢叙旧述衷肠的部分估计是才过去不久,正题才刚刚开始。

    高熲是照他的预估设想,把他做的那些事如数如实说出来了。

    朝堂上对付太子苏威虞庆则等人的不消说,连一些江都的事都提了几句。

    杨广不自觉秉着呼吸,等着听贺盾的回答。

    久久没等到,大概是太震惊不敢置信,或者伤心气愤愤怒的缘故。

    杨广等着都是煎熬,越发地绝望透顶,不得不开始想贺盾若是就此倒戈,那他该如何是好?

    贺盾和高熲不一样,她若站出来揭发他,不但父亲母亲会再起犹疑,连带着目前属于中立的李穆一族,韩擒虎李德林这一流,也会心有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