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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根丝线缠着,偶尔拿出来看看。现在你补好了,我可以时常戴在手上了。”

    看着她一双眼里泛着感激的光,他也不自觉扬起嘴角。

    很快到了分别的时刻,他走出去一段路了,回头见她还在大树下依依不舍地望着,小小的身影在高高的树下显得那么纤弱。

    脑海中不期然想起多年前的一桩小事,那时候兄长成亲不久,家里在另一个州县的生意出了点周折,父亲分身无暇,兄长必须前去处理。分别那日,他看到大嫂将兄长送到了范家大宅门口,也是站在一棵大树下目送他,兄长牵着马走了一段路,又急冲冲折返回来,不管不顾地将嫂子紧紧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还悄悄在嫂子脸上亲了几口,嫂子脸上又红又臊,末了还垂了泪珠子,当时他从书院回家,意外就看到了这幕。

    大约那才是新婚夫妻的分别吧,他感动,但换到自己身上,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只朝她遥遥道:“等我来接你。”

    看到她点头,他才转身走了。

    ******

    阿薇在家中住了几日,乔老头仍旧每日挑着摊子出去吆喝,她要帮忙,乔老头却不让,说她现在是范家妇,再替乔家抛头露面,会招人闲话。阿薇见爷爷只是往临近几个村子去,装的家什也没有以前重,不到午时就回来了,知道他几十年如一日习惯了要去做点事情,倒不是硬要折腾自己一把老骨头,她稍放心了,就只待在家里替爷爷操持家务。

    这一日,私塾休课,小谨就回家了,看到姐姐,自然十分喜悦。阿薇却将他拉到屋里,质问了安子赋上山来的事,小谨噘着嘴,倒没否认自己在安先生面前胡乱撺掇。

    叹了口气,阿薇这次却没对他发脾气,也没对他苦口婆心地劝说,只是将弟弟搂进自己怀里,拍着他的背慢慢道:“不管姐姐嫁没嫁人,小谨在姐姐心里的位置不会变。”

    懂事听话的小谨变得偏激逆反,跟辰轩或许没有太大关系,他是舍不得以前的生活,舍不得有她在的日子。八岁的孩子没有爹娘,爷爷和自己就是他最大的依靠,爷爷更看重小谨的学业,所以在生活上小谨对自己的依赖更大些,就算她嫁的人不是辰轩,小谨也会不习惯的,只因有了那个传闻,小谨替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充足理由,而自己成婚后确实疏忽了弟弟的敏感心思。

    明白了这些,她自然不会再对小谨用从前的法子。

    阿薇的承诺果然起了作用,小谨没再气呼呼的,而是眨着眼问,“姐,你说真的?那人没把你抢走,你还是会对小谨好的?”

    阿薇点点头,笑道:“当然,你和爷爷永远是姐最亲的人。”

    “那我要吃烤红薯,姐你给我烤。”小谨一脸期盼。

    摸了摸小谨的脑袋,阿薇应道:“莫说烤红薯,烤鹌鹑都行,姐陪你上山抓。”

    小谨喜笑颜开,眼里再没了之前时刻蕴含的嗔怒,“那还要掏鸟蛋,还要采桑葚!”

    ……

    “好好好。”阿薇都应下了。

    第二日,实现一切愿望的小谨蹦蹦跳跳下了山,阿薇在山道上望着弟弟的背影,忽而觉得,小孩的心思也不难猜,这不,又跟没事儿的人一样了。

    可那个人的心思,她就算有七窍玲珑心,恐怕也猜不透。看着手上的镯子,想起那个离开数日的人,眼眸不自觉眺望向更远的方向。

    到了赶集日,阿薇下山去采买东西,顺便去私塾见了小谨,给他带了些她才炸的米糕。

    比起什么贵重的砚台,小谨还是更喜欢香香酥酥的炸米糕,从前只有过年的时候,姐姐才会给自己做这个稀罕物的。

    小谨觉得,这次姐姐很讲信用,又和从前一样对他好了,就是不知道那个鳏夫从外面回来后,姐姐是不是就回了大瓷山上,又把自己忘了?那他觉得,那人最好别回来了,可他毕竟不敢说出口,嚼了满口金黄,把想法咽了回去。

    从书院出来,阿薇在市集碰到了月兰,月兰搭了个小摊,售卖她的绣品,两人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阿薇看着月兰放在篓子里的绣花手绢,想起上次辰轩替自己买了好些东西,其中有几方素色手绢,她特意选了想送给月兰绣的,当时打算走了,就把手绢都放到了矮几上,后来他酒后吐得厉害,随手就拿了手绢用,上面的污秽自己洗干净了,但再拿来送人肯定不好,好在络子是干干净净的,她也刻意带了几条在身上,就是预备何处见到月兰了可以马上送给她。

    月兰得了络子,笑呵呵从篓子里抓了几把香香的干花,用绣花手绢包了给阿薇,趁着阿薇道谢的功夫,月兰想到什么,忽而问,“你不晓得现在外面不干净,还敢放你男人出去?”

    阿薇不解地看着月兰,“什么不干净?”

    月兰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阿薇听到后面,眉头皱得厉害,“你说真的?”

    “那当然。”月兰十分肯定,“我家仓升前些日子去了外面一趟,回来我都不敢让他跟我睡,后来见他没事儿,我才放心了。”

    两人正说着,前面街道上吹吹打打一阵热闹,一顶四人轿子停到了某家门前,那家门口站了一片人,门口贴了大红喜字,挂了红绸红灯,一派喜庆,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家来接亲了。阿薇远远瞧着,觉得那身穿红衣走在前面的新郎有些眼熟,不过离得太远,她看不清楚,慢慢地,周围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把街道围得水泄不通,更加看不全了。

    月兰瞧了阿薇一眼,见她不明所以的样子,用胳膊肘杵了她一下,“看来,你还不知道是谁娶亲?”

    阿薇不否认,月兰也不卖关子,“是你表哥杨青松。”

    阿薇“啊”了一声,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表哥早到了成婚的年纪,就算他不急,舅舅舅妈不可能不急。

    月兰知道杨青松从前喜欢阿薇,也知道两人差点成了夫妻,但现在阿薇有了更好的男人,月兰就不介意与她多讲一些杨青松的事了。

    “我听我娘说,你舅舅家这次可下了血本了,花了不少聘礼要娶这位陈家姑娘。”

    “这位姑娘想必十分好了?”阿薇好奇,什么样的姑娘,能让铁公鸡拔毛了?

    月兰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倒没听说特别好,只是陈家老爹在官窑厂做工,家里只有这么个女儿,你表哥娶了陈家姑娘,往后就接过陈老爹的金饭碗了。”

    阿薇了然,在青釉镇一带,能到官窑厂当值,就是吃官家饭了,虽然现在镇上的制瓷业一年不如一年,能开采的瓷土越来越少,但在大多数人眼里,官窑厂当值至多是金饭碗变成了铜饭碗,到底比没饭碗强太多。

    杨青松从雇工变成窑工,虽然都是做工,但着实不一样了,阿薇真心替他高兴。